就中國而言,在兩千多年間的絲綢之路通行期,曾發生四次大規模的民族大交流和大融合,其一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秦、晉、燕、趙與北狄、西戎間的交流融合;其二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五胡”與中原漢族的交流融合;其三是唐宋元時期的多民族交流融合;其四是明清時期西北諸族的交流融合。每一次的民族大交流、大融合,都對中華民族、中華文化的發展帶來巨大影響和無窮活力,為國家民族的強盛和繁榮發展帶來持久動力。春秋戰國之於秦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形成,第二次融合之於隋唐一統和盛唐文明的出現,第三、四次融合之於元、明、清一統局麵和多民族統一國家的定型,中華文化綿延不絕、中華文明一以貫之,於此不無關係。而且,在民族融合、文化交融的過程中,一些古老的民族彙入漢族或其他民族而消失,另一些原來沒有的新民族又在融合中出現,如維吾爾、蒙古、藏、回、東鄉、裕固、撒拉、保安等族都是在近幾百年來才形成的中華大家庭新成員。
在中國經營西北的曆史進程中,每一次民族大融合與文化大交流,絲綢之路則無疑發揮了國防運輸線、商貿大通道、文化傳輸帶、文明生長線、民族融合區和營養線的多重功能。絲綢之路及其功能也在這一過程中得到進一步拓展和提升。
3.中古時代溝通世界和中西商賀往來的橋梁與通道
在中古時代,絲綢之路的開辟和通行,既連接了亞非歐三大洲,也使舊大陸主要國家由此緊密地聯係起來,彼此交往、相互影響、相互學習、互通有無,推進和加速了各國經濟文化的發展和人民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
物質文化的交流總是雙向的,如唐代時中國輸出西方世界的僅精美實用的絲綢,按名稱和種類分就多達百種以上,還有大量難以統計的物產和技術,造紙、印刷、火藥、指南針、漆器、瓷器、鐵器、金銀器皿、錢幣、煉丹術等等的西傳當是其中的犖犖大者。在諸多農作物和藥物的西傳中,法國學者阿裏?瑪紮海裏在其專著《絲綢之路一中國一波斯文化交流史》中,專門對穀子、高粱、樟腦、肉桂、薑黃、生薑、水稻、麝香、大黃等九種物種的西傳及其作用進行了詳細論述和介紹,所有這些,極大地豐富了亞歐大部分國家人民的物質生活,推動其文明進步,為世界文明做出了重大貢獻。
馬克思在《經濟學手稿(1861~1863年)》一文中,聯係歐洲的曆史發展時曾闡述說:“火藥把騎士階層炸得粉碎,指南針打開了世界市場並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術卻變成新教的工具,總的來說變成科學複興的手段,變成對精神發展創造必要前提的最強大的杠杆。”可見,包括造紙術在內的以四大發明為標誌的中國科學技術的西傳,世界文明發展的貢獻和影響廣泛而深刻。
中西之間的商貿往來及其運行,與曆代中國政府的大力提倡和沿途提供各種方便保障通行是分不開的,也與曆代政府平等對待和恪守商業信譽密切相關。例如清代初年,哈薩克表示歸順並人貢後,清政府發布上諭說:“……哈薩克汗阿布賚悔過投誠,稱臣入貢,遣使至營,情辭懇切,現在護送進京等語……不知哈薩克遠在萬裏之外,荒遠寥廓,今未嚐遣使招徠,乃稱臣奉書,貢獻馬匹,自出所願,所謂歸斯受之,不過羈縻服屬,如安南、琉球、暹羅諸國,俾通天朝聲教而已,並非欲郡縣其地,張官置吏,亦非如喀爾喀之分旗編設佐領。”李明偉指出,中國古代絲綢之路貿易一開始就帶有“懷柔遠人,弘揚國威”的鮮明政治色彩,因此在貿易中注重禮讓信義的商業道德。在朝貢貿易時,“倍償其值”,在邊境互市中強調“惠遠人而貿易”,這種良好的商業信譽招致西方諸國爭相與中國通商。同時各方均從貿易中獲得益處。在大部分絲路暢通的時期,絲綢之路呈現的是“胡商販客,填委於旗亭,,,使者“馳命走驛,不絕於時月,胡商販客,日款於塞下”的繁忙局麵。
絲綢之路對中國古代社會,也同樣產生重要的影響。歐亞各國人民也同樣回報給中國各種動植物、物品和技術,主要傳入中國的動物有馬、牛、蛇、獅子等多種;植物有石榴、葡萄、苜猜、波棱、胡麻、胡椒、胡黃連、胡荽、小茴香、青黛(靛花)、鬱金香、天竺桂、無花果、指甲花、木奈祗(即水仙)、阿勃參等多種,還有多種的藥材、香料和染料等;物品主要有玻璃器、琉璃、玉石、珍珠、珊瑚、金剛石、石蜜、砂糖、毿布、葡萄酒等多種。這些物品和技術的傳入,同樣大大豐富和拓展了中國人民的物質生活,推動了中國經濟文化的發展和傳統社會的進步。
東西方之間這種雙向的商貿往來和文化交流,將彼此和整個世界連接起來,一方麵通過商品交換和互通有無,不斷豐富和拓展人們的生活,提升生活質量和物質文明;另一方麵,又在相互交流、相互影響、相互借鑒、相互促進中使不同文明與文化彼此交融、推陳出新、共同提高、共同發展,人類文明和社會進步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中達到更高的水準。所以,絲綢之路在中古時代真正發揮了溝通世界的橋梁和中西商貿往來通道的重要作用。
4.中外文化交流擴散的大動脈
伴隨絲綢等眾多物品的輸人、輸出,必然會將與之相聯係的技藝、程式、習俗以及附著於其中的文化乃至行為習慣、審美鑒賞、思想觀念等,隨之相互傳輸和引入。相較於物質商品的傳播交流,宗教、藝術等文化領域的交流和傳播,其意義和影響則更為巨大深遠。絲綢之路及其道路網絡,猶如動脈和毛細血管一樣,在東西方之間無所不在、持續不斷地進行著文化的傳輸和擴散。涓涓細流,潤物無聲,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彼此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