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好嗎,我很好(3 / 3)

“其實我根本不覺得你會離開我。可是就是控製不住地想你已經離開了,那種感覺好像是一個氣息奄奄的病人,因為想見多年前的情人一麵,所以一直心存希望不肯離去,後來忽然醒悟,原來情人十年前就死了,於是那口氣徹底崩潰。但是潛意識告訴我,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完美的玩笑,總之很糾結。”

他好氣地摸摸我的頭,臂彎緊了又緊:“事實上,我也沒占多少便宜,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那麼篤定地認為我不會離開你,真是失敗。”

我笑,搖搖頭:“這樣的自信其實是一種自欺欺人,我剛才忽然就明白,一個太優秀的女孩子,會自然認為她喜歡上的人就得喜歡她一樣,對唐君然,我就是這個感覺,而對你,我想,隻是你錯過了我,不一定會找到更好的。”

他眼神明了又暗:“江風說你的性子實在是乖張得膽大,跟我倒是幾分相似,不過江止水,你倒是挺不好奇我為什麼喜歡你的。”

“喜歡一個人要那麼多的理由嗎?”我眨眨眼,“或者你是借話題來套我為什麼喜歡你,既然你這麼好奇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就是喜歡。”

他抬眼看著我,那雙深黑色的眸子流動著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你終於承認了?”

“嗯!”我大大方方地回答,“我餓了,請我吃必勝客。”

他的唇角漾著最柔暖的笑容:“好,不過去之前還是把你的花貓臉洗洗吧。”

“那還不是你搞的!”

一個人真愛的時候,甚至是想不到自己是愛著對方的,而想到自己愛著對方的,那一定是很愛了,因為一時一刻,都有愛的感覺。

以前李楠師兄總是對我說,愛一個人,是希望對方變得更好的,而自己也會變得更好。

一個好的愛情,可以讓人變得更好,比如我遇上了韓晨陽,他指給我學業的方向,把我從前陳舊愛中解脫出來,給我很多快樂。

世界很大,生命很短,愛過我的人很多,可是最後隻有他留在了我的身邊,而我希望的那個人,也就是他一個。

兜兜轉轉,用盡再多的心機,棋逢對手的遊戲,所要的結局不過是那句“我愛你”,若是早一點兒,再誠實一點兒,這一天會來得更早。

是誰說過好事多磨。我抬頭看韓晨陽的側臉,好像好久以前,我們曾經相識過,一瞬間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終究是按捺了下去。

我和他手拉手在湖南路上悠悠地閑逛,這個千年靜默的古城此時燈紅酒綠,街道上樹影斑駁。這是一個緩慢的城市,走到漢中門的時候,我們停下來站在城牆邊。古老的城牆,斑駁的印記,刹那間感覺時間的凝滯,古城轉眼幾千年。

忽然就很想落淚,他的手握得我緊緊的,我對他說:“能夠找到你,真好。”

他微微一笑,眉眼柔和,側臉籠罩在光暈中,淡淡的,仿似流年暈染過的陳年舊畫。

他雙手給予自己的擁抱才最溫暖,這也許就是所謂歲月靜好。

日誌三月十三日

可遇與可求之間,隻在太過年少的時候看來,才仿佛隔著滄海桑田。偏偏又是年少,才會為一束日光、一個窗台、一級台階的微涼而哽咽。

渡邊博子靜靜地躺在浩瀚的雪地中凝住呼吸,她試圖通過這種親近死亡的方式緩解兩年以來的強大孤獨感,試圖走出這段無果的愛情企盼。

當藤井樹打開《追憶似水年華》的扉頁,看到了那張書簽的背麵,仿佛一瞬間,渡邊博子的全部酸澀與思念都轉移到了她的心上,莞然間已隔滄海桑田。

許多人看《情書》,許多人寫《情書》,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梳理著年少,回味著愛的博大與徒勞,也許隻有到了可以追憶的時候,愛才稱其為愛。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留在記憶中的男孩以及那段少年時代青鬱的時光,他聲勢浩大地再次清晰浮現,如今我依舊能夠清晰地記起他的很多細節。

我用最美好的年華寫成一封信,每個字都是他走路的每一節動作落下的墨點,是他消瘦的肩劃出的弧線——幹淨、簡單。即使是青澀無比,但他每一個的剪影書寫著的一切最終都彙成了兩個字——青春。

可是青春已然過去,身邊的那個人已經換成了值得一生廝守的男人,就像渡邊博子最終還是得從死去戀人的陰影中走出,而我也一樣。

手邊靜靜躺著蔣迎熙寄給我的信,那裏有我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可是我卻微笑著把它收起來,從前我最想得到的結果,在如今的幸福麵前不值一提。

我不自覺地對著電腦喃喃地問“你好嗎?我很好”,說完我笑了起來,竟然有了一種徹底的解脫,所有過往風輕雲淡地化作一句話——

喂,你好嗎?我很好!

——我把年華寫成這封信,為逝去的青春祝福,也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