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跳舞的人並沒有感覺。
當一切捉摸不定時,就把一切交給本能。
於是,音符變成了雲玉山的層層雲煙,在她身邊輕輕漂浮。無邊時間之中打磨出的心境終於在這時發揮了作用,淩真在一組旋身之後,猛地睜開眼。
眼底已是一片透亮清明——
然後,她整個人一振一彈,如彎弓拉滿,做出了一個極致的紫金冠,滯空時間極長!
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那道騰空的輕盈身影上,幾秒鍾的時間裏,沒人敢呼吸。
而後,精妙的慢動作結束,仙子落回地麵。
輕輕的,穩穩的,沒有一絲搖晃。
評委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激賞之色。
另一邊,宋芷在短暫的怔愣之後,目光中露出一絲憤恨。
她哪裏受影響了?!
剛才魂不守舍都是裝出來的吧??他媽的,心機婊!!
她氣得想甩手走人,可接下來,淩真的舞蹈動作越來越精彩。的確如評委所預料的那樣,在這個動作之後,後邊的動作越來越難,而她完成得越來越好!
宋芷神色幾變,終究沒舍得離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在那裏看完了全套表演。
結束,淩真收回手,彎腰鞠躬。
評委們全都在鼓掌,宋芷周圍觀摩的選手自愧不如地歎了聲氣。
這個難度係數,再加上這個完成度……他們陪跑就陪跑吧。
——比賽結果在全部選手表演完成的半小時後公布了出來。
季軍、亞軍被南方和西北的舞者摘走,而冠軍的名字幾乎已經是公認。
念到“淩真”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會場響起掌聲。
淩真長舒一口氣,站起來鞠躬向眾人示意,然後起身去領獎。
她領獎的過程中表情禮貌而淡然,倒並沒有表現得多麼喜悅。
淩真就是特別特別想見到魏璽。
好不容易挨完了儀式,淩真匆匆換了衣服,往會場外走。
其他選手沒她那麼急,三三兩兩地輟在後邊,有的還在互相交流經驗。
淩真一出大門,就看到馬路邊停著那輛熟悉的車。男人靠在車門上,見著她,抬眼看了過來。
身後一陣抽氣聲。
“哎,那個是淩真的老公嗎?”
“臥槽,和電視上一樣啊!不對,比電視上還帥……”
宋芷當然也看到了,這個男人帥得一如既往,她心裏頓時一酸。
淩真從看到魏璽那一刻起,心裏才忽然有了著落。她手裏還抱著剛才領獎時的捧花,忽然就朝著魏璽小跑過去,一把撲到他懷裏。
魏璽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接住她,摟住懷裏的人。
身後又是一陣抽氣。
其他選手:這是什麼人生贏家!有顏有錢有男人,還拿了冠軍!
宋芷:……他媽的,秀什麼秀!!!!
她氣得直接扭頭走人,這輩子也不想再來A市了!
淩真還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這麼熱情,魏璽垂眼,揉了揉她的耳朵:“怎麼了?”
小姑娘抱著他,悶悶地說:“拿了冠軍。”
魏璽回手,拉開車門,低聲誇她:“好棒。”
淩真坐進車裏,魏璽給她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
車開出去一段,遇見一個紅燈。
魏璽停下來,手伸過去,勾勾她的臉頰:“拿冠軍了,不高興?”
淩真脫掉了鞋子,抱著腿坐在副駕上,整個人小小的一團。比賽結束了,強壓下去的心思依然盤踞在心底,而在他麵前,她可以放縱自己的任何情緒。
“魏璽,”她軟塌塌地叫他,“溫老師好像……沒了。”
她聲音微顫,含著許多未知的惶恐。
魏璽心尖動了動,勾著她的臉讓她看自己。
淩真的頭靠在椅背上,杏眼濕漉漉的,有點語無倫次:“在山裏,泥石流,他……溫老師不是這麼冒失的人。”
魏璽歎了口氣。
紅燈過了,後邊的車按了喇叭。魏璽把車開出去,然後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
淩真還麵對著他坐,下巴擱在膝蓋上,濃密的眼睫垂下來,看起來十分喪氣。
她有很多很多的不安。
溫子初究竟是怎麼回事?是真的遭遇不測,還是……
如果他是真的回到了那邊的話,那她的生活會有怎樣的變化?
這些不安無法具體言明,可情緒卻是直白的。
魏璽伸出手,掌心貼在她溫熱的後頸上,開口:“淩真,我並不在意他的死活。”
淩真抬起迷茫的雙眼。
“但我在意你的感受,”魏璽黑沉沉的眼睛望著她,“你想知道,我們就查清楚。別慌。”
淩真慢了半拍才點點頭:“好……”
魏璽傾身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淩真很乖地閉上了眼睛。
親完,魏璽退開一點:“還要吃芒果冰嗎。”
淩真卻抓著他的衣領,追過去親了親他。
唇瓣結結實實地蹭過去,觸感溫熱,她嗅到魏璽身上幹淨清冽的雪鬆味道。
心好像終於落回去了一點。
她點點頭:“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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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他們查,溫子初的相關報道和細節很快就被媒體大肆報道了出來。
那隻在泥石流發生地點找到的鞋子,經過取樣分析,的確是溫子初本人的。這基本就已經判定了他的死亡事實。
但他的屍首卻並沒有找到,據當地警方推測,他當時可能是被大型的泥石流卷走,帶到了附近的河流中,屍體打撈起來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