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大夫人蘇玨黛番外(三)(1 / 3)

那一日,蘇玨黛她自己都不知曉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勇氣與蘇老爺對峙,含淚捂著右臉跌跌撞撞的出了蘇府之後,她向著昨日相遇的地方跑去,卻未曾見到那一人的身影,彎腰靠在那柳樹下,終究是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她隻知曉除卻陸謙之外,她什麼都沒有了。

七月的夜格外的陰沉,瓢潑大雨說來便來,夾雜著劃破夜空的驚雷閃電。

蘇玨黛縮在柳樹下,緊緊地抱著雙膝,濕透的衣物貼在身上,刺骨的冷意令得她瑟瑟發抖,淚水自臉頰滑落掉落在地上,濕漉漉的碎發緊貼著額頭,她幾乎看不清楚眼前的視線。

“阿黛?”清清冷冷的嗓音自耳邊響起,即便是在淩厲的雨勢之中,她卻依舊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一雙沾滿了泥土和雨水的黑紋繡靴出現在她低垂的視線內,她終究忍不住在大雨中失聲痛哭了起來,像是個孩子一般無助的撲入了舉著油紙傘的藍袍青年懷中,淡淡的檀香味圍繞在鼻息之間。

陸謙緊抱著懷中的人兒,溫軟的薄唇貼上她冰冷的額頭,“碧芷那丫鬟跑來與我說你為了我與蘇老爺斷絕了父女關係,我急急忙忙便從佛堂內趕了出來,尋了你一下午,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你。”

蘇玨黛緊抓著他的衣袍,淚水混著雨水滑落,聲音幾乎虛弱的沒有力氣,她哭著說:“陸謙,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陸謙手中的油紙傘飄落在地上,似是盛開在這大雨之中的一朵雪曇花,他全身濕透卻依舊緊抱著懷裏的女子,聲音如碎玉般字字清晰。

他說,我全都知道。

他說,阿黛,我會娶你,我這一生定不會負了你的情意。

窗台前燃著的那對龍鳳花燭映照著窗外的層層竹影,陸謙挑開了她頭上的鴛鴦喜帕,許了她一世不負的承諾。

他說,阿黛,從今往後,你這一世都隻能是我的人了。

蘇玨黛舍棄了自己蘇家大小姐的身份,不顧一切的嫁給了落魄少爺陸謙,這種偉大的愛情故事放在十幾年後可能便是一場佳話,可若放在當時便是蘇玨黛生性****,不守貞潔,違背父母之命與人苟合。

當江南傳開了這種流言之後,蘇玨黛再次出名了,風頭遠遠蓋過了休妻再娶的酒坊老板和天香樓內新晉的花魁娘子。

有人說,這蘇玨黛傾國之色何須嫁給那陸府的落魄少爺,想必是早就與旁人苟合,說不定早已珠胎暗結,未避免被人知曉於是就找上了陸少爺這般老實的人當了冤大頭。

有人說,若非蘇玨黛名聲不好的話,怎會到了十七歲還未曾嫁人?

還有人說,這蘇大小姐為了嫁人,在書房裏和蘇老爺大吵了一架,硬是把蘇老爺氣的病倒在了床上,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這種不孝不守貞潔的女子就該浸豬籠,

都說人言可畏,這句話不是假的。

陸府的老夫人是極為看重自家名聲的,聽聞外人如此評價自己的兒媳,心中雖有不悅但也起了懷疑,她之前對這蘇玨黛也有耳聞,十七歲的年齡卻依舊未曾出嫁,若非是名聲不好,哪裏會到這般年紀還沒嫁人。此後,明裏暗裏,她都給自家兒子暗示了不知道多少次休妻,卻都沒有動靜,不由得著急了起來,越看蘇玨黛那張傾城國色的臉蛋她的心裏便越是不爽快。

古往今來,多少恩愛夫妻最後都勞燕分飛,原因不過都是因為婆婆從中作梗。嶽母嫁了女兒往往都是想著自己又多了一個兒子,心裏歡喜不已,而婆婆卻是想著自己的兒子要被旁的女人搶走了,便把兒媳當成了仇人。婆媳關係這個難題困惑了人們幾百年來,唯有一人相處得當,那便是蕭皇後,隻不過相處的太得當了一些,以至於最後跟著婆婆一起去做了這青樓名妓。

其實若是婆媳關係相處得當的話,那些臣子們便可無後患,盡心為皇上效力,而皇上也可以高枕無憂,天下百姓也可安享太平盛世,所以說隻要處理好了婆媳關係,這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而橫在蘇玨黛與陸謙二人之間的問題便是這陸老夫人,雖說陸老夫人每日都會雞蛋裏挑骨頭為難蘇玨黛,但在蘇玨黛的隱忍之下日子過得也還算是穩當,起碼在那件事之前應算是穩當的。

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十月初八,蘇玨黛嫁給陸謙的第四月,她被陸老夫人從高高的竹屋台階上失手推了下去,渾身是血的暈倒在了血泊中,小腹中傳來劇烈的撕痛感讓她瞬間明白了些什麼,卻又無力挽回,隻能感受到那嬌弱的生命從自己的體內慢慢的流失。

是的,她懷孕了,兩個月的生命大概就是這麼沒的吧?

當她躺在竹屋的床榻上緩緩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憔悴不堪的陸謙,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中傳出來的灼痛感卻隻能發出一兩個虛弱的音節。

陸謙發現她醒了之後,緊抓著她的手,驚喜的道:“阿黛,你終於醒了。”

她的聲音極為嘶啞,“陸謙。”

陸謙伸出手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聲音有些壓抑,“阿黛,你不要怪娘,她年紀大了些,脾氣有些暴躁。”頓了頓,他微微垂下眸,似是不敢看她,“孩子……我們還會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