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之位於我而言並不重要,我本就無心於那位置,自古以來多少爭奪君王寶座的路上都免不了會血流成河,免不了與血肉至親兵刃相見。
那是在她喝下墮胎藥之後的第三月,我終於見到了她。
她憔悴了太多,曾經瑩潤的臉色如今蒼白而毫無血色,體態也消瘦了太多,身邊跟著的丫鬟被她調走去取魚食,自己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蕩著,眼底盡是空洞與呆滯。
我忍不住上前,“阿顏。”
她被我這一喚愣了許久,我可以明顯看到我喚她“阿顏”的時候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的模樣,嚇得牙齒都在打顫,在抬眼看到我時,眸中的恐懼漸漸散去,詫異的開口道:“楚公子?”
她的聲音嘶啞而幹澀,許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她吐字並不清晰,而且聲音都在發顫。
秋千被風吹蕩起,她抓著那藤蔓編織成的繩索緊緊不肯放開,垂眼盯著足上精致的繡鞋,複又道:“三殿下太胡鬧了,這凡間豈是你能亂來的地方?”
一派老成的口氣,與當初我在山貓族見到的那個靈動的少女差距太多,她的臉上再沒有肆無忌憚的活潑笑容,也不如當初那般敢跑到我的麵前指著我的鼻子大聲嚷嚷著“我是不會嫁給你的”話,如今有的隻是恭敬溫和的態度,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生疏。
我幾次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質問她你的一身傲骨到了哪裏,可話到嘴邊又無法說出口,極為苦澀的開口,“阿顏,你隨我回妖界吧,他負了你。”
“我回不去了。”秋千來回蕩著,發出“咯吱咯吱——”壓抑的聲音,她看著我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三殿下,你可是來看我的笑話?來看我當初不肯嫁給你之後落得的這番下場?”
“阿顏,你想太多了。”
她神情疏淡的開了口,“三殿下請回吧,這凡間不是你能待得地方,你的侍女等了你很久了,我的丫鬟馬上也要回來了,被她撞見的話臣下是解釋不清的。”
我伸出的手一頓,緩緩收了回來。
身體冰冷而又僵硬,心似乎是被高高捧起摔在了地上,又被踐踏了幾腳踩碎成了粉末,那種痛我想我此生都忘不了。
妖界大亂,以我大哥為首的一派勢力竟然趁著阿爹萬年大劫的關頭造反,叔父通過銀蜀緊急召我回妖界打壓叛亂勢力。
我接到消息的時候不得已隻能放下凡間的事情,到憑欄院裏尋到蘇夜,推辭說身體不適要回鄉養病,少則兩月多則半年。我去憑欄院的時候恰逢碰上那蘇夜在逗弄剛剛學會走路的蘇念溪,將軍府的第一位庶出大小姐,楚溪禾溫婉笑著站在一旁,那場景是極為和睦的一家三口。
灼顏便在憑欄院院外不遠處看著這一切,我深知她就站在那裏,我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一幕場景。
蘇夜負了她,可她卻依舊不肯離開這個將她傷的滿身痛楚的男人。
執迷不悟這四個字於她於我都是最佳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