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升旭一動不動,任由她譴責打罵。沈昕悅本是在楊氏身旁的,倏地發力,整個人就往右邊屋子的柱子撞去,眼見額頭就要撞上了,幸而沈玦眼疾手快,千鈞一發之際,將她攔住:“悅兒,你別想不開……”
楊氏見到女兒這般,也被嚇壞,麵色慘白,轉而撲過去摟著沈昕悅不敢撒手,譴責道:“老爺,你就那麼想逼死我們母女嗎?”
沈升旭見到沈昕悅被攔住,提起來的心微微落下一些,“路是咱們選的,你當真要一輩子提心吊膽也不願坦然麵對嗎?”
楊氏攬住沈昕悅的手臂沒有鬆開,憤憤道:“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沈家要這樣對我?是你們欺人太甚!”
沈升旭遲疑了一下,繼而搖了搖頭,嗓音很低,很沉重:“執迷不悟!”
“玦哥兒,你……好好勸勸你娘和悅兒,我先去書房,遲些再來看你們。”他道完這句,肩頭猶如有著千斤重擔那般,步履緩慢,朝門口走去。
“爹,你等下真的會來看娘嗎?”沈玦追到門口,他怕父親就那樣走了,就再也不會回這個家了。
沈升旭知道沈玦的想法:“會的,就算我住在你祖母的宅子,也會時常回來看你們的。”他道完,抬眸凝向沈玦,這個兒子素來懂事,也與自己親厚,無話不談,也懂自己的心,其實今日這個決定,他早就知道,卻一直未曾開口提及,許是不敢,又許是知道多說無益。
思及此,沈升旭拍了拍沈玦肩頭:“爹枉為人子、枉為人夫、枉為人父!”其實何止這些,還辜負了肅親王的栽培,這些年來的一切,都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他再次長歎一口氣,回頭看了看依舊抱在地上的母女倆:“玦哥兒,好好照顧你娘與妹妹,阿霞那邊,我會再求求肅親王,至於……悅兒的婚事,咱們聽天由命吧!你日後一定要守好自己喜歡的人,不能……不能……”沈升旭終是沒將話說完,因為再說下去,他怕自己在兒子麵前流下眼淚,最後隻是搖了搖頭,負手走出院子。
沈玦站在原處,望著父親漸漸走去的身影,為何感覺他的悲傷竟比母親還要濃鬱,方才說要守住自己喜歡的人,難道父親曾經遺憾過?他……他對月丫的母親不單單隻是愧疚?母親如此怨恨月丫的母親,難道就是因為她才是父親此生的摯愛?
那為什麼,為什麼父親當年要與母親私奔,為什麼要舍去摯愛與母親相守?這中間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沈玦哀思如潮,再看著一臉不甘且悲憤的母親,無語凝噎。
他知道父親別無他法,母親怨氣太深,總覺得委屈,怎可能向祖母低頭?而父親,一直在為當年的事情後悔,回頭是遲早的事。
這麼分開,也好……也好……在肅親王府,月丫差點就出了大事,母親早在行事前便要知道,成王敗寇,那件事若成了,可能是月丫毀去所有,隻是這件事沒有成,所以……不單單是大姐要背負這個後果,母親……又怎麼可能不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過不了多久,曾經的沈侍郎府變成外宅的事,定然會被人議論,而當年的一切,月丫的身份浮出水麵也是遲早的事!他步履沉重地走回廂房,幸而父親放棄了和離的想法,他沒想不要母親,隻是分開而已,隻是……單單這樣,母親就接受不了罷了!
他的雙目黯然,現在能做的,不過是陪著母親與妹妹,別讓她們胡思亂想才是,事實根本無法改變,隻能接受與麵對。
***
清晨,街上還沒有熱鬧起來,沈府的家丁一早起來便聽見外麵鑼鼓喧天,他打著哈欠開門,邁出門檻,想要瞧個究竟。
這一看,嚇一跳,原本的哈欠連連也止住了,隻見街頭行來一隊人馬,應是宮裏來的,也定是朝這沈府來的,他慌慌張張的趕緊去尋王管家。
王管家到門前一瞧,人馬已近在咫尺,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有禮部侍郎,還有翰林院的官員,想必轎子後頭不是禮部尚書便是欽天監了。老爺近日休假,沒有上朝,宮裏擇好了日子也沒打聲招呼,現在莫是直接告知日子的?
現在沈府是什麼情形,王管家是知道的,心裏暗暗喊著糟糕,卻也不敢楞神太久,趕忙喚小廝道:“快去請老爺。”那小廝聽見王管家吩咐立即忙不迭地要進門去,“等等。”小廝一聽王管家叫住自己,差點沒在門檻上絆倒,隻聽王管家又吩咐一句:“還有請夫人,公子、小姐全部要傳,快去……”
王管家一邊吩咐一邊揮手讓小廝快點,他則趕忙領著門衛來到大門前,等著迎接大人們下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