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人想法子籌糧,也想問問太子妃,沈家是否能夠募集一些?”
沈晗月心裏閃過一絲嘲諷,麵上卻掩飾得極好,佯作為難道:“太子是我夫君,如今他在邊境保家衛國,我怎忍他餓著肚子?”
承昭帝麵色稍霽,“朕的私庫也會捐出購置糧草的銀兩,卻還不能解去燃眉之急。”
“若能用銀兩解決,兒臣倒可以拿出不少。”沈家不差錢,承昭帝知道,沈晗月也沒打算隱瞞。
“那太子妃為難的是?”承昭帝眉宇微揚,等著沈晗月的回應。剛才她是一副閑散不知禮的模樣,目下說到這處卻變得不卑不亢,果真是個真聰明的主,竟然懂得用小伎倆緩緩氣氛,然後將她說話的平台搭建起來。
本來主動權都是在承昭帝這邊,現在卻變成了雙方談話,而不是他一人□□。
沈晗月噙著笑,心中知道承昭帝看出自己並非傻帽,是的,不過是一場談判而已,雖說籌碼有限,但好歹不能輸的徹底。她嫁給楚曜,有承昭帝的政治考量與需求,而沈家隻能任他宰割。
“不瞞父皇,自太子決定出征,祖母將沈家交給兒臣那日,兒臣便張羅著備糧,有些杞人憂天,但兒臣覺得應該要有備無患才行。”
“太子妃倒是有心了。”承昭帝客套應出一句,看見她的眉宇惆悵,知道還有下文。
“兒臣無能,隻籌了五萬擔糧草,與邊關大軍所需相差甚遠。”
難怪太子妃得知消息後沒有一絲動靜,甚至沒有派人出宮,原來早在年底已將事情辦了。隻是這個數量與他所需的糧草相差太多,承昭帝表情嚴峻,卻也有些不信沈晗月的話,“太子妃的母親當年同樣掌管沈家,朕是見過沈家的供給能力的。”
早知承昭帝的目的,別說沈家很難拿出他想要的糧草,就算拿得出,他也是嫌不夠的,沈晗月粲然一笑,輕聲道:“父皇有所不知,當年若沒有陳家,我娘親是沒法辦到的。”
陳家?承昭帝登基前的確是陳家為華國首富,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破落了下去,才有了現在的葉家為華國首富。現在太子妃的意思是,當年是沈家設法吞並了陳家,才有了當時的糧草供給能力?
思忖間承昭帝有了頭緒,“太子妃想動葉家?”
聰明人果真不需廢話太多,沒錯,葉家既然是徐家和崇王的,那麼是時候折了徐太傅的這條胳膊了。
“父皇有所不知,早在一個月前,沈家的糧草已經存在裕壬邊境,眼下要沈家再拿出來的話,隻有動用商鋪裏在售的所有存糧,再四處搜羅糧草,勢必讓糧價高抬,若是有人放血,自是能夠緩解。”沈晗月這麼說有兩個目的,第一,表達自己支持華國軍中糧草是早就有的打算,這算表忠心。第二,便是放出一根線,隻要戰爭繼續,沈家就要持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搜羅糧草。而這點,承昭帝心裏清楚,沈家的手段和路子比他們朝廷要高明許多,還不會讓朝廷背負民生苦愁的罵名。
承昭帝微微頷首,她早已打算好了,就必定會說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法子。
沈晗月繼續道:“葉家的生意遍布各國,傾盡葉家之力鼎力資助,定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而葉家這邊……早在七年前曾經出現過巨額虧空,裏頭有做生意虧了一些,更多的是……不知道那筆巨款落到了哪裏,而當時他們輾轉向沈家借過一筆,沈家此時去討要,葉家必然無力支付。”
講到這邊,承昭帝不可能不懂得,一大筆錢不知道去了哪裏,葉家會冒著差點破產貢獻出去,然後自己屁顛屁顛跟別家籌錢,那麼這件事情就不簡單了。
沈家一直有抓住某個商賈命脈的習慣,為的就是必要的時候有一個擋一擋的家族,這就是母親當年能夠利用陳家的原因。而此時,沈晗月用的正是祖母按照家族習慣抓住葉家的這條路子,向承昭帝攤牌。
是的,華國失糧一案非同小可,做這件事的不是皇帝還能是誰?而此事一出,肅親王圈禁待查,正是被打壓的節奏。
承昭帝下的一手好棋,利用肅親王壓製勳國公和徐皇後,再自導自演出糧草丟失的大案來敲打肅親王,最後還能詐一詐沈家,一舉三得,利國利民,卻不利當中的棋子。
作為其中一枚棋子的沈晗月,沒法擺脫命運,唯有適當的蹦躂,隻要蹦躂到楚曜仗打完,那麼主心骨也就有了。
到時候承昭帝真要揮起閘刀砍向沈家,好歹有楚曜幫著想想辦法,事情到了這一步,她隻能依賴楚曜,也盼著他早些凱旋。
承昭帝眸光微動,權衡著徐家與葉家,如果葉家真的給了勳國公徐家一大筆錢,並且差點傾家蕩產,那這筆錢的數目勢必極大,養私軍都有可能,此事必須徹查。
沈晗月雙目微斂,目光落向一旁,沒有打擾承昭帝定奪。
承昭帝盯著沈家盯太緊了,也該換個葉家嚐嚐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