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總是非常有見地的說:“我父親說過,修士們可以辟穀。”
直腸子的瘋虎一般隻是回應個“哦”便無下文,等到這天,他終於想起來問:“什麼叫辟穀?”時,梅山吃驚的反問:“你不知道什麼叫辟穀嗎?”
一聲輕笑響起,梅山和瘋虎訝然側道去看,卻是沈涵秋結束了修煉,正朝他們走來。
“跟蹤我這麼久,有什麼企圖,說吧。”沈涵秋說話之間,已飄身落到梅山他們跟前。
美人當前,魯鈍的瘋虎表現還算正常,從火上烤得滋滋作響的烤兔上,撕了條兔腿遞向沈涵秋:“餓了吧,給你吃。”
梅山慌腳雞似的躥過來,一拍掌拍掉瘋虎手裏的兔肉,局促不安的對沈涵秋說:“您別介意,他不知道修士不吃烤肉。”
“你還知道修士,這在玄風大陸而言,是很不容易的。你家有誰是血月事件的幸存者吧。”在梅山的驚駭目光中,沈涵秋上前撕下烤兔的另一條兔腿,毫不顧及形象的坐在火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小心翼翼的在沈涵秋身邊坐下,梅山試探著問:“前輩也是血月事件的幸存者?”
一隻肥嫩的烤兔腿下嘴,沈涵秋才搖頭說:“哦,那我不成老妖怪了。”接過梅山遞過來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漬,她又道:“說吧,你們跟蹤我是幹嘛?”
“我們想拜您為師。”梅山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的,說完,偷眼看沈涵秋沒有生氣的表現,又道:“我們梅家隻有修煉的基本功法,但也僅此而已。所以,作為家族的天才,我進入煉氣期三層,就再無寸進。”
看著那張年輕而充滿渴望的臉龐,沈涵秋眸中露出淩厲的殺機:“是飛鷹指使你來套問我的修煉功法的吧?”
“什麼飛鷹?您誤會了。”梅山故作慌亂的連連擺手。
“馬上離開,不然要你神魂俱滅。”冷冰冰的說完,沈涵秋騰身飛回老桃花樹旁。
梅山和瘋虎不敢忽視沈涵秋的警告,同時又從她的話中推測出她暫無離開之意,也便安心的退到離荒穀最近的一座峰頭,同時收集了些動物糞便摻和了秘製的香料,在峰頭點燃。
沈涵秋看見了對麵峰頭嫋嫋升起的濃煙,未曾在意,卻不知道百裏外的一群聞香鳥,嗅到了那煙中特有的香味,引著三百多名賞金獵人,追蹤而來。
聞香鳥出現的時候,梅山和瘋虎便知道自己的人都來了。他們站在濃煙旁,劈掌擊向濃煙,濃煙隨著掌風的變化不斷的變幻形態。這是紅日賞金獵人團所特有的聯絡方式,他們內部稱為“煙語”。
通過濃煙的形態變幻,紅日賞金獵人們散開,向荒穀四麵包抄而去。他們剛剛占據了有利的位置,梅山又通過濃煙傳遞了有大隊人馬正快速接近的訊息給大家。
紅日賞金獵人團分出一隊人去攔截,碰上麵一看,來的是老對頭熊瞎子賞金獵人團,雙方實力相當,估計吃獨食是沒戲了,趕緊通知團長梅炅。
梅炅過來,熊瞎子賞金獵人團的團長老熊瞎子便道:“老規矩,你劃下道來,勝的留下,敗的滾蛋。”
“聯手吧。你守東南兩方,我守西北兩方。”梅炅挺幹脆的說。
“你個小狗日的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有什麼陰謀?是不是你小子已經吃了大虧了。”
“死熊瞎子,別得了便宜賣啞刁。老子不是怕你搗亂,讓桃林瓷妖趁亂逃走,會讓你白沾便宜麼?少廢話了,幹不幹,給個爽快話!”
看梅炅有些著急上火,老熊瞎子嘿嘿笑道:“不幹,老子鑽這深山老林裏來幹嘛!”
梅炅一點頭,衝山峰上的梅山打個手勢,梅山再用濃煙通知東南兩方的人撤往西北兩方,老熊瞎子的人迅速的補上的空位。一張比適才更密實的網在荒穀外鋪開了。
荒穀內,小動物們都有些不安,讓正在修煉的沈涵秋退出修煉狀態。默用靈識一查,發現自己像那被獵人們盯上的獵物,這讓她極為不爽。
為免禍及荒穀中的老桃樹和小梅花鹿它們,沈涵秋騰身飛起,迅捷撲向濃煙起處的山峰。賞金獵人們發現時,她已飛出穀,拎著一根泛著暗紅色光芒的木靈魔杖,淩空擊去。紅光閃過,驚雷炸響,整個峰頭被轟得四分五裂,強大的震波朝四麵激散,一時間天搖地動。
老熊瞎子嚇得一哆嗦:“****的梅炅果然不安好心,這麼厲害的主兒,可不是好侍候的。”
“那咱們還淌這渾水麼?”老熊瞎子的大弟子問。
“賊不走空頭路。碰上了這筆大買賣,吞不下,也要刮一層油水走。”老熊瞎子終於是貪念占了上風,領著手下配合梅炅他們向沈涵秋包抄而去。
沈涵秋看到包抄過來的賞金獵人們,冷冷的笑著,雙手連揚,暗紅色光芒流轉的木靈魔杖接連飛出,在空中爆開。遠遠看著,就是一片暗紅色光幕飛揚而起,將賞金獵人們罩住。一串如鞭炮炸響的密集爆炸聲響過,暗紅色光幕慢慢消散,地麵縱橫交錯著令人膽寒的裂穀深壑,賞金獵人們能站起來的隻有梅炅和老熊瞎子兩個實力最高者。
虛空懸浮,沈涵秋長發飛揚,說不盡的靈動飄逸,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仿佛閑聊般,她慢條斯理的說;“現在可以講講,你們圍攻我的原因了吧?”
老熊瞎子很無恥的說:“我是得知梅炅這小狗日的在這邊活動,特地來給他搗亂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不要臉到你這境界的。”梅炅真是氣不打一處出,加上還擔心山峰被炸平就沒見人影的兒子梅山,所以毫不隱瞞的說:“我們都是賞金獵人團的。桃林瓷妖在賞金榜上名列榜首,無論死活,抓到就有重賞。我們想抓你去領賞。”
“誰那麼想我死?”沈涵秋笑得很輕鬆,仿佛名列賞金榜首的不是她。
“七年前,幾乎是同一天,有兩個委托人在獵人公會出重金懸賞抓捕桃林瓷妖,都是死活不論。他們是誰,也許你自己能猜得到。”老熊瞎子也挺識相,把底兒都給掏出來了。
梅炅緊接著說:“我派人調查過,兩個委托人一個是鷹王的手下,一個是前裕隆王朝殘餘勢力組織成員。”
幹笑兩聲,沈涵秋說:“知道得還挺清楚的。不過,你為什麼連底子都掏出來。”
“我想活命,老熊瞎子也想。實力懸殊太大,我們隻有選擇效忠於你,才有一線活命的希望。”梅炅是個幹脆利落的人,也非常識時務,並且,他就算是在乞饒,卻不亢不卑,令人難生輕視之心。
沈涵秋不置可否的笑笑,又問:“我的樣子,跟七年前相差很多,你們怎麼認出來的?”
“兩個委托人都講過,你的形貌都可能發生變化。唯一不會變的是,你會木係功法。並且是跟桃樹密切相關的木係功法。所以,玄風大陸凡是有桃樹的地方,都可能有某個賞金獵人在守株待兔。”
“守株待免?”沈涵秋氣極反笑了。
老熊瞎子以為沈涵秋不信,又道:“真的,就是你移栽的那株桃樹,我也曾派人守了半年,而據說兩個委托人另行派人在那鬼園守了整兩年。”
“是嗎?他們可真是有心了。”沈涵秋咯咯笑著,那聲音又嗲又媚,讓慣愛眠花宿柳的老熊瞎子口水嘩嘩直流,是梅炅怕這老色胚觸怒了沈涵秋,惹得自己跟著遭殃,彈指在他胳膊上敲了一記,才讓他有所收斂。沈涵秋笑聲一收,兩人心頭一凜,以為她要決定如何發落自己兩人時,卻隻覺眼前一花,她就沒了蹤影。
上元佳節,玄風皇朝的皇城內外火樹銀花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街頭,往日難得露麵的深閨佳麗也三五結伴而行,當然,她們的身邊少不了護花使者。
皇城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一的花燈街上,兩名妙齡少女在各自的同伴簇擁下在街頭相遇。本來可以擦肩而過後的兩群人,偏偏堵在街道正中各不相讓。
紅衣似火的少女小些,語氣也更衝些:“手下敗將,是不是還沒被修理夠?”
水藍色紗衣的少女羞忿道:“玄鳳,別得意,上次我不過一時大意,才被你鑽了空子!”
“玄雨,打輸了之後找這麼鱉腳的藉口,是雙頭獅子家族的傳統麼?”
“你不許羞辱雙頭獅子家族?”
“嘖嘖,上回還敢誇口說雙頭獅子軍團的戰鬥力趕得上我父王的飛鷹軍,真是恬不知恥!”
“我小姨沈涵秋回來,一定可以率領雙頭獅子軍團把你父王的飛鷹軍打得落花流水!”玄雨這妮子看著柔弱,卻也是夠口沒遮攔的,居然在這皇城街頭,公然詆毀在玄風皇朝的王牌軍飛鷹軍。
飛鷹軍打從前乾元帝國時創建起,到現在的玄風皇朝建立的七年間,在所有大大小小的征戰中所向披靡,至今未嚐一敗。先不說雙頭獅子軍團的戰鬥力如何,單以玄雨將“落花流水”加諸到飛鷹軍的頭上,就足以令人對她側目而視。
兩名少女的爭執引來越來越多的圍觀者,擠得整條街水泄不通。街東頭一群錦服男子匆匆而來,一幫如狼似虎的護衛在前開路,被推開的人中很多都是有背景的,但他們都沒人敢有任何不滿,因為來的人是當今皇帝的五個兒子,其中就包括起爭執的玄鳳的父親玄鷹和玄雨的父親玄燁。
玄鷹邊走邊邊低聲抱怨:“二王兄,這小雨兒也太口沒遮攔了點吧。”
別的兄弟都偷笑,玄燁則笑道:“這倆丫頭哪天見著不吵架,不都是胡說一氣的。”
“好,你要這麼說,那我也不管。小雨兒要是吃了虧,你也別吭氣。”玄鷹像是知道女兒要幹什麼似的,話音才落,就見玄鳳掌上凝出一團火球。
“玄雨,你真是虧沒吃夠!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你!”
“不知天高地厚!憑你父王教的三腳貓的功夫,你以為就真的能打得過我麼?”
“我父王教的是三腳貓的功夫,你跟你舅舅們學的功夫就是垃圾!”
“哈,我舅舅們教的功夫,是我小姨傳的。我小姨一隻手就能打得你父王滿地找牙,說你學的是三腳貓的功夫,還是抬舉了你!”
“著打!”玄鳳有權傾朝野的鷹王老爹做靠山,堂姐玄雨卻是孫輩中最受皇帝陛下寵愛一個,兩丫頭打小兒就水火不容。玄鳳年幼,鬥嘴向來不如玄雨,每次爭執都是她被氣得半死,然後搶先出手攻擊。十歲以前,她都是被修理的對象,十歲之後,她跟玄雨打架是輸贏各半,近半年來,她是贏多敗少。
“怕你不成!”玄雨雙手平舉,三顆一組的水球從她掌心飛旋而出。
兩少女的同伴挺有默契的朝旁邊躍開,看到一顆火球跟兩組水球在空中撞上,他們還挺帶勁的鼓掌叫好。
幾位王爺都沒上前勸架,三王爺還饒有興致的說:“小雨兒跟小鳳兒打架就是好看,一次比一次精采。”
四王爺也附和:“嗯,她們的術法都脫離了一般術法的範疇。一般意義上的術法,隻是簡單的凝聚天地間的靈力,作某種單一形勢的運用,而不能像玄鳳和玄雨這樣自如的操控天地靈力,形態如此靈活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