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殷赤月和姑蘇涼對視一眼,而後齊齊飛身而下樹。
分向而行,一樣的快,一樣的無聲無息。
穿風越雨,尋到那暗處。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同理,即便是三步一哨守備森嚴的地方,隻要仔細留意便能尋到防守的最薄弱處,將時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殷赤月猶如暗夜的鬼魅來到那守衛身後,手臂從後伸出繞過其的脖頸,用力一扭,哢擦的聲音在大雨的掩蓋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那護衛尚來不及哼一聲,便是斷了氣。
殷赤月正準備離開,卻忽然間聽得有撐著紅傘的人正往這邊來。她暗觀其人發現此人步子邁得極快,可那一步步卻是極穩,姿態極其飄逸,好似步步生蓮。
當然,必定不是善茬。
她當機立斷扒下這屍體的衣裳自己披上,而後快速地在他身上摸出名牌後用化屍水將屍體化掉,一切準備工作做完後她低眉順眼站在那裏,一身氣勢斂盡,好似自己就是一個盡忠盡責的護衛。
“咦,你看著怪眼生的?”
那人走到她身邊後,腳步突然一停。
殷赤月抬起臉,麵無表情,隻一雙沉靜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是一個年約弱冠的青年,生得斯斯文文的模樣,走出去即使不用執書卷,作鄉野村夫打扮,也不會有人把他看成是鄉野村夫。大概腹有詩書氣自華,說的便是他這樣氣度的人。
隻是,青年似乎身體不甚健康,他皮膚慘白,好似常年未見光一般,可偏偏的那嘴唇殷紅得過分,而且在這雨夜還撐著一把紅色的骨傘,怎麼看怎麼詭異。
可這樣的人,卻是一流的劍客。
殷赤月隻輕輕一瞥間就看穿了紅傘隱藏的秘密,倒不是她眼力好到什麼機關能一眼看出來,而是青年手上拿著的骨傘正是璿璣門主生平的得意作之一——骨傘。
這是取真正的人骨用特殊材料做成撐的撐杆,璿璣門的門主取名字就是這麼簡單粗暴。而這把劍,他說贈予了一個一流的劍客,卻怎麼都不肯說出名字,她當時隻是好奇了一下便作罷,倒是沒想到現在竟然碰上了。
事情有些棘手。
她心裏快速在做盤算和準備,麵上卻分明是波瀾不驚。
她這般鎮定,青年倒是不淡定了。
“人這麼多,記錯一個也是有可能的。”青年喃喃自語,說完瞥她一眼:“你跟我來。”
他話音落下,立即就有人接替了她的位置。
殷赤月一點頭:“是。”
她跟著他走了。
能在這戒備森嚴的地兒大半夜的晃蕩無人攔阻,想來此人的身份不簡單,也正好有人帶著她才能更容易的打入這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的內部,探聽消息。
這麼一想,再加上心裏做好的預判,她更冷靜了。
青年帶著她穿過滿是泥濘的小道,走到這裏最大的帳篷前:“容爻請求拜見。”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原本是一片純黑的帳篷裏突然就亮起了一道火光來,而後是兩束。三束,隻一會兒的功夫便是已經燈火通明。
“你在這裏。”
容爻一個人走了進去。
殷赤月站在帳篷門口,麵上淡定,實則已經拉長了耳朵聽裏邊的對話。
裏邊的聲音很輕,聽不大真切,隻依稀聽得複活、長老、少什麼的字眼還不待她理清楚,容爻便是掀開掀開那帳篷的簾子走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齊刷刷的燈火隱沒。
他的臉色比之前紅潤了些,那唇更是紅得如同染了血,唇角卻是上揚的。
他心情看起來不錯。
容爻道:“你進去。”
殷赤月有一秒的愣怔,旋即低下頭,同他擦身而過。
合格的部下從來就不會問主子下的命令是有何用意,隻要執行便好。
她全然把自己代入角色裏,就這麼走了進去。
容爻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一蜷,緩緩摩挲那骨傘的撐杆,一抹驚疑的光芒從他眼中一閃而逝,頭一回他非但沒有立刻走,反而是留在了這裏。
人在黑暗中,當眼睛失去了視物的能力,耳力就會變得格外的好。
殷赤月保持了絕對的警惕,卻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放鬆。
一步一步。
她走得很穩。
帳篷裏卻無任何聲響,她卻能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她對麵不遠的地方看著她,那樣審視的意味讓她不喜,便是微微一蹙眉,喚一聲:“殿主。”
一聲嗤笑。
帶著些許好奇,還有陰鷙的惡狠狠的逼視,那樣危險的信號散發出來就好像讓人看到了一頭蓄勢待發隨時都會撲向自己的凶獸。
殷赤月腳步頓住。
“你的名字?”
聲音嘶啞冰冷,幽幽如鬼。
殷赤月報出名字:“血殺。”
這是她從屍體身上搜出來的名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