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走到校門口就接到魏長生的電話,她劃開屏幕接聽,環顧四周,“喂,哥,你到了啊?”
“嗯,馬路對麵的黑色車子,打著雙跳的,看到沒?”
“嘻嘻,看到了。”
暖冬立即收起電話,開心地跑到馬路對麵,魏長生為她打開了後座車門,他本人就坐在裏麵,暖冬彎腰落座進去。
魏長生今天穿得很正式,深藍色西裝配銀灰色斜條紋領帶,頭發好像也剪短了些,整個人特別精神。當然他平時著裝風格也很正式,隻是今天顯得格外隆重,似乎接見了某位重要的大人物。
車裏冷氣足,一熱一冷,暖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緊接著魏長生的西裝外套就落在了她身上,她還未來得及和他撒嬌,腦袋瓜子就被他輕輕拍了拍,“丫頭,下次過馬路別這麼快,要注意來回車輛。”
校門口來往車輛不多,馬路又寬敞,沒有遮擋視線的物體。暖冬如今格外惜命,當然不會隨便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她過馬路前看了好幾眼,不過魏長生的話也是為她好,她沒理由反駁。
她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點頭,“好的,哥,我下次過馬路一定注意來回車輛。”
魏長生搖頭笑了笑,吩咐司機開車,然後轉而問起她今天的課程,“第一天上課,感覺如何?”
暖冬一五一十地交代,夏瑾瑜是她的外科學老師一事也沒有隱瞞,這種事沒必要隱瞞,瑾瑜要教她半學期,他現在回來了,又和爵霖川有過交鋒,他的去留肯定會被爵霖川暗中調查,與其事後她被人追問,不如現在就主動交代。
魏長生聽後倒是沒說什麼,隻讓她專心聽課,有不懂的可以去問溫少卿,“夏醫生不愛和人接觸,以他的優秀程度,不用多久就會被你們學院女孩子追捧,他這是防微杜漸,不給你們手機號碼也說得過去,你若是實在想找他,我這裏有他電話號碼。”
“不用了,哥,他不給就不給,我才不主動上杆子貼過去。”暖冬響起溫少卿昨晚幫忙搬書之事,溫少卿也對她這麼交代過,她以為他在開玩笑,幫她在同學麵前爭麵子,今天魏長生又這麼說,她開始上心。
“哥,三哥是金融和心理學雙料碩士,他懂我們臨床醫學?”不是她小看溫少卿,而是光金融和心理學的課程加起來就夠占據一個人的全部時間了,說不定還不夠,更別提複雜龐大的臨床醫學課程。
“少卿攻讀心理學之前的專業就是臨床。”
“咦,那他為什麼改了專業?”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讓他親自說給你聽,他人轉述的不一定精彩,我相信你如果問他,他會願意告訴你的。”
“那好吧,以後有機會我再問他。”
今晚的飯局定在高新區的一處人工湖附近,這是一家新開的酒店,餐飲和住宿都有,不過主打餐飲。
酒店外觀建築風格很抽象,遠距離看起來像一艘船,近距離才發現是月亮的造型。踏進室內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室內遠不是平常所見的餐飲擺放規律,全是圓桌,大的圓桌,小的圓桌,一眼看去都是圓,圓圓的,差點讓她懵圈。
設計師偏愛圓形也就罷了,關鍵是這些餐桌的高度都不高,座椅也不是普通的椅子,餐桌下方是凹陷的坑,類似榻榻米設計。這坑可不是木地板鋪成的地麵,而是想也想不到的水箱。
沒錯,水箱。
魚療大家都嚐試過吧?
這些水箱都是單獨成格,每個玻璃水箱裏都有遊來遊去的魚群,尼瑪,這是一邊吃飯一邊享受魚療嗎?有人有香港腳怎麼辦?!
暖冬無法苟同設計這家酒店的設計師,就不能規規矩矩地設計嗎?非要搞得這麼另類,她可從來沒試過一邊吃飯一邊泡腳!
“哥,親哥,你確定沒來錯地方?這所有人往這一坐,都把腳跑進玻璃水箱裏,這食欲能好嗎?”
魏長生早猜到暖冬會抗拒此種新鮮用餐方式,他牽著她的手往右前方走,“我們不在這裏用餐,我們在外麵人工湖的遊船上,那上麵的景致更美。”
遊船?哪裏有遊船?
暖冬抱著好奇跟隨魏長生繞過大廳,走向右側的觀景台,他們踏上觀景台,一艘固定停泊在湖中心的中型白色遊艇赫然映入眼前,觀景台下方有專門的棧橋通往遊艇那裏,此刻遊艇上有服務生在來回走動,遊艇的甲板上有人在撥動琴弦,古箏的聲音。
暖冬踮起腳尖眺望,沒有女人在船上,從她的距離看過去,隻能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她迫不及待看向魏長生,“哥,誰在船上彈古箏?”
她其實想說用不著如此隆重吧,又不是她要訂婚,就為了慶祝她讀大學也無須請來專門彈奏古箏的大師啊。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魏長生竟然賣起了關子。
暖冬撇了撇嘴,大哥學壞了喲,她嘟嘴跟他一起步下階梯,走到棧橋上。人工湖很大,一眼看去望不到邊,聽說這裏原來是小湖泊,後來被酒店老板相中,在這裏大肆開發。孫皓早就要帶她過來,那時她和孫皓還不怎麼熟悉,也就沒理睬他。
今日身臨其境,不得不讚一聲,酒店老板好眼光。
有些年輕人喜歡獵奇,他們會喜歡一邊用餐一邊魚療的就餐方式,再加上停泊在湖中央的遊艇,簡直滿足了城市男女想要浪漫用餐的想法,避免飛來飛去跑度假勝地,直接來這裏對付一晚就行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登上了遊艇。暖冬登上遊艇就朝甲板上望去,當看到彈奏古箏的人是爵霖川時,她頓覺古箏曲難聽至極。爵霖川通曉古玩字畫,琴棋也自然不在話下,隻不過她以前從沒聽他彈奏過,所以先前一時沒能辨別出來是他。
魏長生在,她不能不給爵霖川麵子,她走過去,爵霖川已經停止彈奏,她低頭碰了碰琴弦,用手指勾勒出幾個音符,連在一起正是《滄海一聲笑》的旋律。
“原來霖川叔叔會彈古箏啊?真是讓人驚豔,這古箏哪裏來的?船上的?”
“船上的,忍不住手癢就彈奏了幾下,讓你們見笑了。”爵霖川淡淡掃了一眼暖冬,起身與魏長生寒暄招呼,複又看向暖冬,“該驚豔的是我,丫頭,你也會彈?”
魏長生也意外,他的這位妹妹就像一個百寶箱,他們永遠不知道會從裏麵發現什麼,她總是讓人驚喜。
暖冬彎起嘴角,狡黠一笑,腳步一轉,落座到爵霖川先前坐過的凳子上,雙手撫上琴弦,對他們倆解釋,“我不會彈,我就會這首曲的開頭部分,還是和暖陽學的,暖陽要拍電視劇,扮演的是一位琴師,前些天她在家裏空著就練習,我也趁機和她學了幾下,看,這不是把你們倆給唬住了麼?”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暖冬說的是實話,她確實隻會彈奏這兩句,這兩句簡單易學,即使不懂五線譜,死記硬背指法就行。就像她先前在古鎮玩架子鼓一樣也是死記硬背。她就是覺得打架子鼓帥氣,曾經沒有接觸過,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嚐試一番。
魏長生與爵霖川相視一笑,魏長生搖頭失笑,“嗯,確實挺有架勢,旋律也動聽,我們成功地被你唬住。”
“若是你想學,我收藏了一架質量上乘的古箏,可以讓你玩。”爵霖川不動聲色打量彈奏鼓掌的暖冬,她洋洋自得的樣子沒有丁點與故人相似的地方,西山大宅裏的古樂器應有盡有,慕容那裏暫時沒有進展,若是以這為借口把這丫頭叫進大宅,方便他近距離觀察她。
暖冬眨眼,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顫抖,她盡量不讓自己露出諷刺的笑容,鬆開琴弦,起身跑到船舷邊看風景,“我能唬人就行了,做什麼深入學習?這學期課程排得滿滿的,幾乎從早到晚都有課,晚上還要上自習,雙休我當然要睡覺了,霖川叔叔,你可別拉我下水。”
魏長生幫暖冬說話,“小冬沒騙你,我看過她的課程表,早上八點就有課,晚上五點二十分才結束,她們新生規定上晚自習,今晚為了和我們聚餐,特地和她的班導請假的。”
爵霖川聽後淡然一笑,歎了一聲醫學生辛苦,之後巧妙轉移了話題,不再提及古箏之事。
倆人聊起了生意經,暖冬懶得聽,靠著船舷吹風,想著瑾瑜失望的眼神,心裏非常內疚。三年來沒有忘記草草的人恐怕隻有瑾瑜,瑾瑜苦苦尋找草草的墓園,爵霖川卻難以奉告,她恨,恨死了自己現階段的無能為力,也恨爵霖川的絕情,草草已經‘過世’,爵霖川還不讓草草的朋友去祭拜,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地暴打他一頓。
既然無法接受草草的愛情,為何死後偏不放手,做戲給誰看呢?
“喲,哥幾個都到啦?我們沒來遲吧,才六點二十分。”身後傳來孫皓流裏流氣的調侃,暖冬不慌不忙收起憤恨的心思,轉身麵對他們。
咦,孫瑩也來了。
“怎麼,小美女看到我過來很吃驚?”孫瑩今日的打扮與眾不同,她穿了一條黑色的緊身包臀裙,長發做成了大波浪造型,全部撥到一邊,嘖嘖,美人肩、美人溝、美人腿,前凸後翹,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
“小瑩姐,你不知道了吧,美女看到美女分外眼紅。”暖冬笑眯眯地走過去挽住孫瑩的胳膊,小聲與孫瑩咬耳朵,“我要是男人,看到你,哪管什麼飯局,直接拖入酒店啪啪啪了。”
孫瑩風情萬種一笑,美眸不經意掃過棧橋上的男人,眼神微微一變,她作勢敲打暖冬的腦袋瓜子,“真是小瞧了你這孩子,油嘴滑舌的,長生和長春把你帶壞的?”
暖冬配合孫瑩的動作避開,她伸手指了指在旁笑得不亦樂乎的孫皓,“四哥帶壞的,他看到美女就是這套說辭,不信,你問他。”
孫皓本來在看戲,不料演戲的人卻把矛頭指向她,他可不幹,兩手撈起衣袖,上前逮說他壞話的暖冬,“嘿!你這小丫頭片子竟敢當著我姐的麵埋汰我,看哥哥怎麼收拾你!”
暖冬對孫皓吐了吐舌,連忙轉身就跑,看到溫少卿,猛地朝他撲去,躲到他身後,“三哥,四哥剛才又在詆毀你,我幫你說了他幾句,他就心懷不平要打我!”
“擦,你這丫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日益漸長哈,還敢挑撥離間我和少卿的關係,看來今天我不把你打——”
暖冬不怕孫皓,安心躲在溫少卿身後,眸光不經意與爵霖川對上,唰地移開視線。喬如飛的事情還沒完呢!
“皓子,說誰是鬼呢?”溫少卿掃視一圈甲板上站著的俊男美女,長春還沒到,他兩手叉腰,護住暖冬,不讓孫皓碰。
其餘人等笑著看向鬥嘴的倆人,孫瑩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場景,外界盛傳,爵霖川等人身邊出現了一位妙齡女生,他們一個個待她如珠如寶,她也看過浩子發在朋友圈裏的出遊照片,常聽皓子把他的五妹妹掛在嘴邊,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這些單獨拎出來都是人中龍鳳的男人竟然如此待見一個名不經轉的女生,真是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