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冬季,時光的腳步似乎變得越發的匆匆,年關已經近在眼前。
趙家身為京城裏數一數二的世族大家,在年關將近的日子裏,采買等事宜更是比普通人家更為繁忙。隻是這種繁忙的狀態,卻依舊沒有降低趙家下人們那顆八卦的心。
在趙源兒百日時,趙家家主趙晨曾令玲瓏夫人主管後院,清婉夫人主管家主院落,思源院則由藍玉兒獨自監管。隨著清婉夫人的“病逝”,趙晨卻並沒有特別任命何人來主管他自身的院落。由於玲瓏夫人主管整個後院,下人們有時為了方便,需要主子做主時,也會順便詢問玲瓏夫人。漸漸的,便有了玲瓏夫人掌管家主院落事宜的趨勢。
如今,放眼趙家後院,李氏早已不再管事,玲瓏夫人獨大。藍玉兒雖然隻管思源院,可眼下憑借趙晨對藍玉兒的寵愛程度,趙家的下人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了藍玉兒,遇到她的事也總是禮讓三分,客客氣氣地稱她一聲玉兒姑娘。
相較於玲瓏夫人和藍玉兒,凝蓮夫人在趙家的地位就要低上許多。趙家家主趙晨已經許久不曾踏入過她的碧荷院,現今,她幾乎連趙晨的麵都見不到。隻是讓人意外的是,這個一直驕縱蠻橫的凝蓮夫人,對此竟然沒有大吵大鬧,好似換了個人一般,每日裏都安靜呆在她的碧荷院中。而凝蓮夫人的這份內斂,在不少人看來,多少有了避讓的意思。
故而,在趙家的下人們看來,玲瓏夫人一家獨大,獨掌後院大權。藍玉兒雖然隻管思源院,還是一名女奴,可卻因有了趙晨的寵愛,倒也能與玲瓏夫人分庭抗禮。而這也可以算是趙家後院的一個平衡點,一個有權,一個被寵,倒也能相安無事。
最近,在趙家下人們看來的平衡點,卻有了被打破的趨勢。
不知從何時起,藍玉兒身有缺的消息,便在趙家不脛而走。不過是幾天時間,便讓那些慣會“審時度勢”的下人,在麵對藍玉兒時,多了一些私語和指指點點。試想,一個身有缺的女子,就算再得男子的寵愛,可若是無法為男子誕下後代,孕育骨血,那這份寵愛又能持續多久?答案不言而喻。
如今,趙晨雖然並未減少到思源院的頻率,可這份寵愛畢竟少了骨血的維係,自然就變得單薄了許多。趙家的下人們礙著趙晨,一時間雖然未有人敢造次,可不難想象,等到有一天,藍玉兒色衰愛弛的時候,她在趙家將無絲毫容身之地。
隻是眼下,思源院卻已經悄然出現了一些端倪。
趙家·思源院。
趙源兒依舊在自己的小床中沉睡,藍玉兒坐在靠窗的桌邊。她秀氣的眉緊緊地蹙在一處,如花朵般的唇瓣也緊緊抿在一起。一隻纖細的小手捧著暖爐,另一隻手卻握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隻是,她並沒有書寫多久,便煩躁地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冷風吹拂進來,原來是小丫頭初夏在房門外探了下頭,隨後她便飛快地閃身而入。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初夏輕輕地將身後的鬥篷褪了下來,搭在門口的木樁上。
藍玉兒放下的手中的毛筆,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初夏接過熱茶,輕輕抿了一口,啐道,“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小少爺的吃喝用度不敢怠慢,其他的倒是會克扣得緊。仗著玉兒你好脾氣,竟然在家主外出的時候,給咱上這麼劣質的茶葉,等家主回來了,我定要告訴家主!”
藍玉兒不以為意地抿唇一笑,將手裏的暖爐塞進初夏手中道,“暖暖手。”
初夏將暖爐捧在懷裏,坐到藍玉兒身旁,麵上漸漸浮現出尷尬之色。
藍玉兒見了,淡淡地說道,“吳嬤嬤還是避而不見?”
“嗯。”初夏輕聲應道。
“雨瑤也沒見著?”說到此,藍玉兒微微蹙了蹙眉。
“見著了。可雨瑤說,讓咱們不要再去找吳嬤嬤了,吳嬤嬤是不會見咱們的。”說著,初夏眼圈一紅,“現如今家主外出,老祖宗又在氣頭上,吳嬤嬤是老祖宗指派給咱的,肯定是跟著老祖宗的意思辦事。雨瑤的意思是,一切等家主回來了,咱再做打算,到時候老祖宗就算再生氣,看在家主的麵上,也不至於太過為難我們。”
藍玉兒抿了抿唇,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隻是她心中卻知道,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她有一種感覺,最近發生的這一切,都好像是計劃好的,而他們卻不得不跳進對方挖好的坑中。
早在趙晨與李氏在鬆竹院爭執完後沒幾天,皇上便向趙家天衣閣下旨,要求天衣閣生產出更多的軟甲和輕甲,以備來年戰事所需。天衣閣內庫存的布料,也因為這項突如其來的皇命,變得捉襟見肘起來。由於此時已經是寒冬臘月,早已過了采買布匹的日子,先不說天衣閣有沒有足夠的人力去完成生產,眼下連布料的數量都無法滿足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