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他們即將鋪完的時候嘩啦啦的下來了,屋頂上的兩個人淋著雨把最後一片給鋪滿了,等下來時都成落湯雞了。
張家大哥撐著傘往家跑:“我回家換衣服就行!你們倆啊也快進屋吧。”
蕭祁昱進了屋才開始脫衣服,黏在身上都快扒不下來,沈鬱幫他扯下來,於是他身後的傷便看到了,傷太長了,在這昏暗的屋裏都看的清清楚楚,深可見骨,猙獰張揚。
沈鬱一時間看的怔忪,想不出這道傷疤該多疼,他身上的那些傷都已經快沒了,可蕭祁昱的怎麼都消不掉了。
沈鬱想著那些疤痕打了個寒顫,他記起了那種疼,那種刻骨噬心的疼,他那時候疼的哭爹喊娘,不知道蕭祁昱有沒有喊?不知道他疼成什麼樣?一定很疼,沈鬱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手裏的衣服差點兒掉在地上。
好在蕭祈昱很快的披上了衣服,去點火了,他急著燒水,沈鬱也淋了雨,別再凍著。
沈鬱也就抱著衣服轉過了身,當什麼也沒發生。
蕭祁昱燒了一大鍋水,倒進木桶裏,往木桶裏灑了一把金銀花藥草,他們買的藥好像是買多了,後麵沈鬱都不怎麼用了,所以讓他跑進了木桶裏,茅草刺人,他身上隻要沒有衣服的地方全都是癢的,那沈鬱的胳膊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沈鬱先泡的,他泡完後輪到蕭祁昱,沒有辦法,他們買的這個木桶小,那時候已經沒有銀子了,隻能買了個小的,隻夠一個人洗。
洗完後,沈鬱已經把床鋪好了,這一次鋪的太舒服了,張家大哥從家裏抱來了一些麥稈,用麥稈給他們編織了一鋪床墊子。
所以比剛開始的硬板床好多了,兩個人躺在厚厚的床上齊齊的鬆了口氣,今天晚上終於不用再淋雨了。
沈鬱有些愜意的躺在床上,滿屋子裏都是茅草的幹草香,比起之前的黴味強太多了,蕭祁昱把胳膊伸給他枕著:“皇叔,睡覺吧,今晚上不會再漏雨了。”
沈鬱無聲的笑了下,這個家夥不是一般的自信,第一次蓋房子誰知道他蓋成什麼樣。
盡管這樣,他閉上眼睡覺,今天下午他們都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明天還要收拾收拾。
兩個人因為忙活了一個下午都累了,睡的有些昏沉,於是沈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他蠻橫跋扈的少年歲月,夢見了他登上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看著蕭祁昱一步步的踏上來,他希望他走的快一點兒,因為他站的太高了,高的周圍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但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蕭祁昱要上來時,路不見了,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沈鬱想大喊,但是喊不出來,蕭祁昱就這麼沒了。他抓著他的胸口喘不上氣來。
蕭璟看著他說:“沈鬱,你是我們蕭家江山的蛀蟲!你跟你爹謀朝篡位!”
秦觀看著他說:“王爺,你當不了輔政王,你沒有當輔政王的能力,你在位的那些年沒有幹過一件正事,你科舉行賄,縱容手下貪財斂財,以致貪官盛行,百姓民不聊生……”
張時謙說:“王爺啊,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哪裏有輔政王的樣子啊……”
賀雲站在高高的馬上看著他說:“沈鬱,你沒有能力當這個統帥,你一點兒武功沒有,半點兒兵法都不懂,我們五翼兵馬憑什麼聽你指揮呢?你四麵楚歌是你活該,你既當了周幽王,有烽火戲諸侯的兒戲,那你就承受這所有人都背叛你的後果吧!這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沈鬱剛想要反駁他,可突然間就戰亂起來,他害怕戰亂,最怕的就是打仗,可偏偏就打到了京師,他那麼想要逃跑,可全京師的人都在這兒,他們不讓他跑,誰讓他是輔政王呢,於是他就苦苦的撐在哪兒,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死,看著最後隻剩他自己。
他那麼無能,城亡的那麼快,快的讓他喊不出聲,哭不出聲,姐姐沒了,沈鬱抱著她:“大姐,你看看我啊,大姐你別死啊,我不想一個人活在這裏……姐夫啊……”姐夫沒了就代表他完了,整個京師都完了。
再來後小福子沒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這個世上終於就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還是自私,他疼的人是他的親人,那麼多的人都死在他的眼前,可他就隻記住了這幾個。
可楚雲徹還在他耳邊提醒他:“他們都死了,王爺你為什麼不去死呢?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你為什麼不去死呢!你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呢?活著就是為了勾引男人的嗎?哈哈,你沒日沒夜的在他們身下很爽嗎?爽的都不想去死了嗎?要是我是你,早就一頭撞死算了……”
是啊,為什麼不去死呢?是因為貪生怕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