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帝都的路上,紀遠壓低了帽子,縮在椅子裏一言不發。
靳尋好不容易把明一湄的行程全都調整好,遂鬆了口氣。剛跟一家品牌商溝通時,品牌商提出交換條件,要求將廣告代言人換成紀遠。
畢竟紀遠是當紅男星,人氣高,粉絲數量龐大,在業界內的廣告效應和口碑一直都很好。他們公司高層能夠接受這樣的交換,對企業而言沒任何損失,於是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會對立昇文化追加違約賠償。
在心裏猶豫了幾秒鍾,靳尋委婉表示,要先看看紀遠那邊的代言會不會衝突,暫時拖延了一下時間。掛了電話,她走回座位,見車廂裏其他人並沒有發現這裏坐了一位大明星,靳尋心下稍安。
本來他們要坐飛機回帝都,不知道紀遠鬧什麼別扭,走到登機的地方了,突然掉頭往機場出口走,靳尋在後麵追了半天。機場這種人來人往的場合,她又不好高聲呼喊紀遠名字,怕惹來路人和記者的關注。
等到靳尋追上紀遠,飛機已經關閉了登機口,改簽又要再等幾個小時。
沒辦法,靳尋隻好買了兩張高鐵車票,拖著紀遠上車。
上車之後,紀遠總算安靜下來。他靠在窗邊閉目養神,對周圍的動靜一概不理。
雖說靳尋帶了紀遠幾年,習慣了他說風就是雨喜怒不定的脾性,但這次,她敏感的察覺到,紀遠似乎有什麼心事。
“……紀遠,你比我小幾個月,你是我弟弟。我們父母都已經離世,作為哥哥,我一直覺得我有責任,也有義務,撐起這個家,替咱爸把虧待你的那些盡量補給你。”
司懷安的聲音在紀遠腦海中響起。
“用不著你補償。”紀遠皺起了眉,“你是不是有病,聖母附體啊?我沒爹沒媽,跟你有什麼關係?”
司懷安笑得溫和從容,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或許真像你說的,我有點兒聖母吧。一湄總是笑話我,說我是變態弟控。從小,咱們家裏就冷冷清清的。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但我沒有。有一天,你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我到處找都沒找見你。我當時特別害怕,急得都快哭了。我心想……我已經沒爸沒媽了,這下子,我把弟弟也給弄丟了,我該怎麼辦啊?在這個世上,我連最後一個親人都沒了……”
“爺爺奶奶上了年紀,他們總有一天會先走。所以我就告訴我自己,司懷安,你是當哥哥的,得照顧好弟弟,得保護著他。因為在這個世上,咱兩兄弟得相依為命,血緣這種關係是斬不斷的。所以,無論你的行為有多叛逆,無論你怎麼挑釁我,我都選擇原諒你。”
“因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連弟弟都沒了。”
紀遠深深怔住了。
他一直覺得司懷安泛濫的聖母心,搞得自己很煩。司懷安對自己好,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得寬容大度,是人人稱讚的成熟大哥哥、好兄長。
越是這樣,紀遠就越是抵觸。
我媽搶了別人的老公,搶了你媽的男人,這事兒你不知道?
你可真是個好兒子,不替你死去的媽繼續憎恨我、折磨我,反倒是跑來對我好?
你是不是有病?
哦,對,我明白了。你故意的。假惺惺的對我好,這樣一對比就顯得你特偉大,特不計較,特牛逼。別人都誇你,然後背地裏加倍罵我,說我是小娘養的野種,果然比不上正房生的兒子懂事大方。
哈,你可真能耐,心計、手腕真高。
呸!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去他的兄友弟恭吧。我就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我就是沒你司懷安那麼“偉光正”,我就不想長成你那副虛偽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