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折騰到了鎮上的醫院。

隻是,一同檢查過後,被推進病房裏的人不是她。

明一湄眼巴巴地坐在走廊的椅子裏,看到母親從病房裏輕手輕腳地推出來,她忙起身,壓著嗓子,小心地朝裏指了指:“爸情況怎麼樣?”

明母神色有些疲憊,她理了一下鬢發,走到女兒身邊跟她一塊兒坐下來。

“用了藥,現在睡著了。”

心頭泛起濃濃的愧疚,明一湄張臂摟住母親。

“對不起,媽,都是我不好,把爸爸給氣成了這樣。”

“你爸他,”明母歎了口氣,搖搖頭,抬眸狠狠剮了女兒一眼,“他年紀大了,脾氣也不比從前,血壓本來就高,再被你這事兒給一刺激……”

“對、對不起,媽媽,我……”明一湄羞愧囁嚅。

“現在來跟我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明母小聲訓斥女兒,“你說你是大人了,可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什麼事兒?一言不合就拖了行李離家出走,讓你爸和我成天在家提心吊膽,為你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本以為你能好好孝順一下我們。可是你呢?”

一個炸彈接一個炸彈,炸得兩夫妻頭暈腦脹,明母不得不感慨,自己真是老了,跟不上他們年輕人的節奏。

明一湄咬著唇,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在外頭努力打拚的時候,她會努力振作,努力堅強,因為她沒有任何依靠,隻能靠自己。唯有回到父母身邊,她才恢複了那個愛撒嬌動不動哭鼻子,天真浪漫的自己。

也許就是仗著父母對自己的疼愛,在很多事情上,父母終究拗不過子女,終究會選擇退讓,所以明一湄才不自覺變得更任性恣意,滿腹心思都放在怎麼用演技、用言語的技巧,說服爸媽,讓他們同意自己和司懷安在一起。

換個角度,設身處地地站在父母這邊看待問題,明一湄現在是後悔不已,自己真的好自私,隻想要別人成全自己的幸福,而爸媽他們兩年紀大了,又遠離故土,在異國他鄉生活,平時肯定很羨慕別人闔家團圓的情形。

自己回來應該是請求他們諒解,讓他們感到快樂的。

為什麼卻演變成現在這樣?

眼淚滴在膝頭,明一湄雙手用力攥緊了衣角,她壓抑著哽咽:“對不起,媽,我知道說對不起也沒有用,是我不好,傷了你和爸爸的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們接受懷安。爸總是一副防備他的樣子,你們都把他當外人,我……我夾在中間真的很為難……”

“為難?”明母氣怒交加,她冷哼,“我看你是有恃無恐。你要隻是談個戀愛,關係穩定下來了,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看看,那也就罷了。可你都懷孕了!這麼大的事,你不僅沒第一時間告訴我和你爸,還跟那個姓司的小子,一起聯手隱瞞我們。你說我和你爸能不生氣嗎?”

明一湄被罵得一縮脖子,眼淚掉得更急,但她不敢哭出聲,自知理虧,她紅著眼圈吸了吸鼻子,在臉上抹了一下,咬牙繼續聽母親的教訓。

絮絮叨叨的數落了半天,明母也累了。

她緩了口氣,還想說什麼,旁邊遞來一瓶礦泉水,明母接過來,呐呐道:“謝謝。”

待得看清來人,明母表情瞬變。

是司懷安。

他脫了外套,襯衣卷到手肘,領口微微敞開,額發被汗沾濕,略打著卷兒貼在腦門上,看得出這一通前前後後的打點奔波也頗為辛苦。

“住院手續都安排好了,我聯絡了華盛頓那邊的醫生,明天一早會乘機過來,為伯父進行更全麵的診斷。”司懷安謹慎地坐在了距離她們母女有一段距離的椅子上。

親眼確認醫生診斷女兒已懷孕兩個月之後,明氏夫妻既驚且怒,明父大發雷霆,揪著司懷安,揚手就要一拳揍上去,明一湄不忍心見司懷安垂手挨訓,上前替他辯解了幾句。

做父親的,本來就心痛自家寶貝女兒。

好不容易養大的一株水靈靈的小白菜,兩夫妻一時沒看好,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豬給拱了。

而且還懷孕了!

明父痛心疾首地想,他再怎麼堅持阻攔,怕是也沒什麼用,寶貝女兒早就……早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心痛外加怒火燒心,明父血壓驟然急升,拳頭沒砸在司懷安臉上,他兩眼一翻,驟然暈倒在數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