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上桌,莊茶故意把蘑菇擺在自己跟前,看著小崽子想吃又不敢探手的可憐勁兒,猶豫一下,咬咬筷子,還是把蘑菇推了過去。
何必為難一個小孩子,他是無辜的,錯在季臣剛,而不是這個小崽子,更何況,他這麼乖,老是欺負他的話,感覺她就跟變態老巫婆似的,隱隱的還有點罪惡感了。
小崽子感恩戴德地吃蘑菇,莊媽媽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莊茶,又是一副我有話要說但是我就不說,你來問我呀問我呀的表情,莊茶放了筷子,“說吧,媽,又有什麼事兒?”
“小茶,你在手術室認不認識骨科的醫生啊?能不能幫鐸鐸看看他的手,你爸說老覺得他的手有點不對勁!”
“怎麼?摔折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吃蘑菇吃得正歡的小崽子,那小手揮舞得不挺好的嗎,能有什麼毛病?
“你爸說他去年摔骨折過,當時去醫院看過了,可現在他發現孩子的兩隻胳膊不太一樣,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治?”
“嗬,什麼時候摔骨折了現在才想起來複位,你以為是變形金剛啊!想怎麼扭怎麼扭,想什麼時候扭什麼時候扭,骨骼的修複期是三個月,如果過了三個月,能完全複位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更何況他都這麼長時間了,更不可能了!”
“那是不是沒治了?他說是半年前摔的,時間按說也不是太長,不知道有沒有可能?”
“沒治沒治,別瞎折騰了!早幹嗎去了,現在才著急!”
兩人正爭論著,小崽子突然插了一句,“姐姐,爸爸給我帶了變形金剛,你要看嗎?”
“……關你屁事!吃你的炸蘑菇!”
話雖這麼說,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莊茶還是把這個事兒惦記上了,手術開台後,等楊老師閑下來了,她趕緊湊過去問了一句:“老師,你認識骨科的老師嗎?我親戚的孩子半年前骨折了,他現在覺得孩子的胳膊有點不對勁,不知道還能不能複位?”
楊老師停了筆,把巡回記錄單放在一邊,沉思了一下回答道:“認識倒是認識,不過我認識的這些醫生裏對於這種陳舊骨折的複位都無能為力,倒是骨科剛外聘了一個骨科醫生,叫夏朵,雖然是個年輕女孩子,可技術卻是一流的,據說她就很擅長複位,你可以請教一下她。”
夏朵?如此小清新的名字,莊茶點了點頭,把這個名字在嘴裏咀嚼了幾遍,暗自記在心裏,想著有機會一定替小崽子問一問。
上午的手術不多,一共兩台,一個闌尾切除術,一個膽囊切除術,第二台手術開台後,楊老師就讓她去歇著了,趁這個機會,她趕緊看了看排手術的表,在滿滿的兩大頁紙上找夏朵的名字。
找到了!
五號手術間,主刀靳釗言,一助夏朵,胸骨柄刀捅傷加股骨頸骨折。
找到是找到了,找到之後莊茶又開始惆悵了,五號手術間可是VIP,閑雜人等不能隨便進去,加上她也不知道手術什麼時候結束,最重要的是她連夏朵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問?
正躊躇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她驚了一下,以為是同樣看手術安排的醫生,下意識地把腦袋收了回來溜到旁邊。
身邊的人還在咳個不停,莊茶偷偷不耐煩,心裏嘀咕,好好好,我馬上走還不行!
剛要轉身,脖子就被勒住了,緊接著,是那道熟悉的帶著點咬牙切齒的聲線,“莊茶!我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她一轉頭,愣了一下後立刻放聲大笑,麵前的人可不就是靳釗言嗎!他那副恨得牙癢癢可又不能把她怎麼樣的表情成功地娛樂到了她,她笑得前仰後合,“老大!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嗎!我還以為我擋你路了呢!哈哈哈哈!”
“別笑了你!跟個傻子一樣!”靳釗言有點尷尬地一把摟著她的脖子把她扯了過來,胸膛貼著她的背,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彎裏,讓她和自己一起看手術安排。
原本他是不準備搭理她的,想要冷落她,故意疏遠她,讓她明白,因為她的沒心沒肺,他變得很不高興,她有義務來哄他。
他給自己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建設,如果見了她,一定要裝作不認識目不斜視地和她擦肩而過,絕對不看她一眼。
可是,當看見她之後,所有的心理暗示就瞬間轟然崩塌了,她身上像是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磁場,隻要一看見她,立刻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根本做不到瀟灑離開。
做不到,也舍不得做到。
此刻,她就圈在他的臂彎裏,雖然兩人的動作隻能算親近而不是親密,可當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的發頂時,還是忍不住偷偷傻笑,這個樣子,就好像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雖然隻是假象,可他依舊高興。
“那個……趙言,你認識夏朵嗎?”
“夏朵?”她為什麼會打聽夏朵?難道她知道他和夏朵的關係了?其實不是那樣的,他們兩人隻是讀書時候交往過一段時間,況且那樣的相處根本不是交往,隻是夏朵一廂情願,他根本沒有動心,所以她千萬不能誤會!
“其實,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隻有工作上的關係,私下我們都不怎麼見麵的。”
嗯,撇得很幹淨了。
他話音剛落,莊茶立刻耷拉了臉,一臉失望的撇撇嘴:“唉,我看到她也在五號手術間,我還以為你會認識她呢!我還指望借你之口問她點事兒呢!原來你和她不熟啊!”
呃,原來是這樣!她這麼問,隻是想找他間接地幫忙啊!
靳釗言尷尬地起身,把她從自己的臂彎裏放了出來,既難堪又失落地暗想,幸好自己沒有再多說什麼,不然又要被她嘲笑了。
她可一直把他當普通朋友,也僅僅是普通朋友,他卻總是三番五次地多想,想想也是又可憐又可笑。
“我雖然和她不熟,但是問個事情的關係還是有的,你要問什麼?”
“咦?真的?”
聽靳釗言這麼一說,莊茶的眼神立刻亮了,趕緊把媽媽交代的事情一股腦倒了出來,等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之後,靳釗言斂了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說道:“這種情況大概隻有夏朵有辦法了,你也知道的,陳舊性骨折是很難完全複位的,但要是夏朵幫忙指導康複訓練的話,應該還有八成的希望恢複。但是這個過程比較長,要持之以恒,你有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