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醉微垂著眉眼,她仿若未聞,依舊直直地跪著,神情淡漠,透著那麼一點拒絕的姿態。
薑凝醉的態度仍舊沒有絲毫的轉變,皎潔的月光落在她冷漠的側臉上,所有的光華似乎都被凝固住。顏漪嵐深望著薑凝醉,突然感到一陣無奈和譏誚,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有千百種辦法對付薑凝醉,可是這一刻她卻連一個辦法也想不出來。
“太子的伎倆並不高明,甚至於赤竺的演技也並不算精湛,凝醉,你怎會毫無察覺?”
薑凝醉撐著最後一點氣力,她默然垂眸,輕聲道:“開始就覺得,十有□□是假的。”
顏漪嵐微愕,“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會毫不設防?”
月光下,薑凝醉的眼睛緩緩地抬起,凝了光彩的一雙眼眸濃墨重彩,閃著靜謐的光芒。她就這麼平靜地看著顏漪嵐,淡淡道:“可是,若有一分是真的呢?”
胸口像是突然被什麼堵住,薑凝醉的那雙平靜的眼睛直直看進顏漪嵐的心裏,往日看慣了她冷淡的模樣,如今突然看見她這般平靜而坦然,顏漪嵐反倒有些無所適從。
“起來。”
不同最初命令的冰涼口吻,顏漪嵐這番話說的很輕,裏麵依稀是淡淡的寵溺和無奈。她說著,俯身下去想要拉起薑凝醉,可惜薑凝醉卻沒有動,她收回注視顏漪嵐的視線,仍舊麵無表情的跪著。
“太子的命令,長公主都忘了麼?”薑凝醉聲音平平,透著極力隱忍的虛弱,“長公主實在不必為了我,與太子再生幹戈。”
聽到薑凝醉的話,顏漪嵐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煩悶,她拉住薑凝醉手腕的手使了全力,薑凝醉原本就虛弱的身子還來不及掙紮,人已經隨著顏漪嵐手上的力道站了起來。
肩膀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顏漪嵐微蹙了蹙眉,卻沒有鬆開薑凝醉,反而順勢將她的身子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以免她站不穩摔到了地上。
大抵是膝蓋跪的太久,猛地站起身,薑凝醉隻覺得雙腳軟綿無力,幾番想要試圖站直,都因膝蓋處傳來的疼痛而放棄。她的雙手扶住顏漪嵐的手腕借以站穩,眼神一徑落在地麵上,明明與顏漪嵐挨得那麼近,但是眼神卻仿若隔著千山萬水。
“好了,如今我的那點癡心妄想,你都知曉了。”薑凝醉極輕極淺地開了口,她說著,以往總是平靜的眼眸抬起來,似是映了漫天星辰的湖麵,流光溢彩。她望著顏漪嵐淺淺一笑,透著說不盡的自嘲:“你大可以盡情地嘲笑我,就如以往那般。”
以往顏漪嵐每回遇見她,總要戲謔取笑她一番。
如今想來,顏漪嵐所說的確不假,她當真是愚不可及。
若非如此,她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奉上自己的一顆真心,不計付出和回報的給予,哪怕被傷得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顏漪嵐的心扉慢慢地龜裂,生出一股久違的凜冽疼痛,有什麼從心扉內洶湧溢出來,灼得顏漪嵐整個心都像是被縮緊,疼不可遏。她沉默地望著薑凝醉,以往戲謔妖冶的神情漸漸散去,眼神漸轉深邃複雜。
薑凝醉向來是個喜靜的人,但是如今顏漪嵐的沉默竟然讓她感到無地自容,她勉強地站穩,雙手試圖推開顏漪嵐的扶持,在顏漪嵐的注視之下,她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落荒而逃的念頭。
剛想要掙出顏漪嵐的懷抱,可惜顏漪嵐突然將她箍束在了懷裏,讓她逃脫不得。環抱住自己的手越來越緊,薑凝醉抬起頭想要勒令顏漪嵐放手,視線猛地一黑,她看見顏漪嵐俯過身來,將她籠罩在了一片陰影裏,張開的雙唇還來不及吐出隻言片語,已經被一陣溫暖包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