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濺得薑凝醉的衣衫一片潮濕,她恍若未覺,雙眉微蹙地看著柳浣雪,一時無言。
淅淅瀝瀝的雨聲充斥在兩人之間,誰也不曾開口說話,時間仿若靜止凝結。
在腦海裏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薑凝醉確信自己並未曾聽過蓮妃的名字,因此,對於柳浣雪在這時提起這樣一個人來,不免多了幾分猜疑。
“隔牆有耳,恕我不能多言。”柳浣雪小心地左右張望,回看向薑凝醉的神情重又焦切起來。“不過請姐姐信我,我必定不會拿池蔚的性命開玩笑。”
最後這句話,薑凝醉倒是信的。
或許柳浣雪有千百種陰謀詭計可以玩弄,但是依著她對池蔚的心思來看,她這時候縱然有機會從中作梗,也斷然沒了這個心思和餘力。
“此事我知曉了,我定會查個明白,至於......”薑凝醉的話鋒一轉,眼神淡淡掃過柳浣雪,道:“至於能不能救池蔚,我並不能保證。”
柳浣雪重重地點了兩下頭,道:“若得姐姐此番承諾,我已是感激不盡。”
“回去吧。”薑凝醉並不打算多說,她微微朝著柳浣雪身後側了側頭,道:“如今的形勢,你再候在鳳儀宮外也是無濟於事。你既然連生死都能看開,又何必執著在此呢?”
柳浣雪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薑凝醉的話,半晌應道:“我明白了。”
柳浣雪轉身離去,薑凝醉站在原地漠然看著她拖著沉重的背影越走越遠,滂沱的雨幕之中,她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薑凝醉看著她淺淡的身影融進雨裏,慢慢地化成一個模糊的點,消失在視線之中。
看著看著,薑凝醉的心裏沒來由地覺到了一絲澀意。
這宮裏,處處藏著陰謀詭計,難得看見如此情深意篤。可惜,這段感情一開始就錯了路,時至今日,似乎當真除了死,再也沒有別的兩全的法子了。
“娘娘。”
柳浣雪已經離開鳳儀宮許久,青芙瞧見薑凝醉仍舊隻身一人站在雨裏,不免心生疑惑,走過來瞧個究竟。她輕喚了薑凝醉一聲,隨後恭敬地接過她手裏的傘,低聲道:“雨天濕冷,娘娘還是快些回宮吧。”
薑凝醉聞聲回神,她默然看了一眼身邊的青芙,低聲應道:“嗯。”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棲鸞殿,薑凝醉的身影在殿外突然停住,她抬頭望著刷了金漆的殿門,神情踟躕,久久未能再移步。
若是見到了顏漪嵐,該如何說呢?坦白,還是隱瞞?可是顏漪嵐是什麼樣的人,薑凝醉心知肚明,她並沒有把握能夠瞞天過海。
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薑凝醉走進棲鸞殿,遠遠看見顏漪嵐倚著窗欞半坐著,她的一身大紅的鳳裳旖旎曳地,以往強勢妖冶的眉眼映著窗外烏蒙的天氣,一片蒼白素淡,遠遠看去,猶如鳳凰折羽,竟有些羸弱嬌媚之感。
默默走近顏漪嵐,薑凝醉明明已經放輕了腳步,但是仍然沒有逃過顏漪嵐的耳朵,她半側過頭,道:“他們走了?”
“走了。”
肩上的疼痛使得顏漪嵐的動作受了極大的限製,她低頭看著左手掌心橫置的那道猙獰的傷疤,隨後緩緩收緊五指,將那道傷疤掩在陰影之下。回頭望著薑凝醉,顏漪嵐又問道:“你如何勸走柳浣雪的?”
薑凝醉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她回望著顏漪嵐,沉默了片刻,道:“我......”
“皇後娘娘駕到。”
內官一聲通報,生生打斷了薑凝醉的話,她心中一凜,快速望向顏漪嵐,卻見顏漪嵐隻是迎著大殿轉回了身子,氣定神閑地低頭整理著衣衫。末了,她才抬頭打量著薑凝醉,笑得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