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昭翎殿,薑凝醉茫然地看著眼前偌大的皇宮,整座皇宮那麼大,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哪兒都不會歡迎她,哪兒也沒有她的安身之所。
不知不覺地,她突然想起池蔚離去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在這個皇宮裏,終究是她越界了。
青芙一直候在昭翎殿外,此時看到薑凝醉下了鳳輦,她連忙迎上去,道:“娘娘。”
薑凝醉漠然看著幾分忐忑幾分不安的青芙,她並不說話,而是徑自往昭翎殿內走,看見青芙和綠荷依舊跟在她的身後,她在台階下不覺頓了頓腳步,道:“一切我都已向長公主說明,如今,你們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監視我了。”
聽出了薑凝醉的話外音,青芙和綠荷慌張地對望一眼,正待解釋,卻見薑凝醉推開了昭翎殿的大門,道:“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不必跟著我。”
大門在二人麵前冷冷闔上,綠荷最先慌了主意,偏頭對青芙說道:“青芙姐姐,這該如何是好?”
“看來是瞞不住了。”青芙連連搖頭,神色越發地凝重起來,她若有所失道:“隻是不知,長公主那邊究竟是作何打算。”
昭翎殿內冷冷清清,月麟香嫋嫋生煙,薑凝醉慢慢走進內殿,往日的無數回憶在這一刻猶如幻燈片倒映眼前,所有與顏漪嵐有關的畫麵清晰如昨,這昭翎殿裏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過顏漪嵐的痕跡。
如果在第一眼看見顏漪嵐的時候,就能夠看穿她妖豔的麵孔下麵藏著的心思,看出她一顰一笑裏斂著的深意,那麼也許在這一場深思熟慮的局裏,她也就能夠置身事外,而不是心甘情願地做了顏漪嵐手裏的那一顆棋子。
可是也許這個詞,本就是毫無意義的假想。
薑凝醉想著,視線環顧了一下昭翎殿的四周,不覺譏誚的笑了笑。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實,即使是事到如今,她也仍舊無法去恨顏漪嵐。
顏漪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她是堂堂大顏受人仰望尊敬的長公主,而她卻隻是她監視下的一顆棋子,就算在狀似最親近的日子裏,她也必須衝破內心的愧疚和難言的真相,才敢去接近她,擁有她的溫柔和寵溺。
到頭來才知是試探一場。
誰叫她愛的那個人,是大顏的君主,雖是一介女流,卻是謀略蓋世,冷酷無情。讓她即使落得這樣不堪痛苦的境地,也說不出一句怨怪的話。
本以為刻意躲避就能斷了念想,可是顏漪嵐卻像是烙印在心骨一般,越是不聽,不看,不理會,她越是深深彌留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不甘想,又不能忘。
終於,攻城掠地,失了初心。
可是到底顏漪嵐千算萬算,依舊未曾算到一件事。其實她壓根不必這麼煞有介事,也無需玩弄權謀至此,她其實早就應該知道,隻要是她的一句話,哪怕再難,她也會拚盡性命為她做到。
就算是做她手裏的一把刀,她也必定是最鋒利的那一把。
可是顏漪嵐,你終是將我的初心辜負。但是我又還能怨你什麼,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翌日,整個皇宮皆籠罩在北央王即將到來的忙碌之中,而昭翎殿裏依然是安安靜靜的,聽青芙稟告說碧鳶來了,薑凝醉這才抬起了清冷的眉眼,想了片刻,方才應道:“傳。”
碧鳶領著宮女們端著首飾鳳衣而來,她行在最前麵,進了大殿,她率著一眾宮女行禮道:“太子妃。”
這聲“太子妃”如今聽起來可真是諷刺,薑凝醉眉眼劃過一絲譏誚,她不動聲色地道:“起來吧。”
“北央王的隊伍明日午時便會抵達皇宮,奴婢是奉命為太子妃送來明日盛宴所要穿戴的首飾宮裝。”
薑凝醉聞言,目光一一掃過托盤裏擺放的首飾,最後視線落在那件大紅的宮裝之上,冷冷一笑,道:“這些,都是長公主讓你送來的?”
“太子妃誤會了,是皇後娘娘差奴婢送來的。”生怕薑凝醉誤會,碧鳶連忙回道:“皇後娘娘說太子妃貴為東宮之主,明日理應隨同太子前去尹武門迎接北央王。”
“東宮之主......”
薑凝醉細細重複了一遍碧鳶的話,這四個字一出,讓在場的碧鳶和青芙皆是一陣不安,可惜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收斂起臉上的冷色,淡淡吩咐道:“你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