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2 / 2)

等到一屋子的人都散了去,薑凝醉這才轉身坐回了書桌前,緩緩拆開了那封從未被開啟的信箋。

屋內的聲音仿若全部被隔絕在了外麵,青芙並不知曉這封信裏的內容,隻是看著薑凝醉越發冷凝下去的臉色,她的一顆心也不覺地被揪緊了,心裏隻是反反複複打著鼓,默念千萬不要橫生出不必要的枝節才好。

薑凝醉讀信的表情太過鎮定了,鎮定得一點訊息也不留給青芙,但是她一點一點冷白下去的臉色,青芙卻是察覺到了,想到這裏,她的心更加忐忑不安了。

信不過隻有一頁半,裏麵的遣詞造句也並不難懂,可是就是這麼短短的幾句話,薑凝醉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才能把裏麵潛藏得巨大真相想得通透。隻是不對,還有一點她沒有想明白,偏偏這一點,是她最怕想明白的。

不過,她必須要知道答案,知道這整件事背後的真相,知道這一場顏漪嵐精心設下的局裏,她究竟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

哪怕這個答案,會將她們彼此拉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識,這一刻猛地一黯,薑凝醉無力地支著椅子扶手坐下,她的一顆心狠狠地鎖緊,太過凜冽的事實逼得她難以遏製地蹙緊了眉。半晌,她從信裏抬起了頭,目光冷若寒冰,光是這麼淡淡地望向青芙,已讓青芙背後生寒。

“青芙,”薑凝醉用極盡鎮定的嗓音喚住青芙,她的指尖隨著話語慢慢收盡,將掌心的信箋捏的發皺,“我且問你幾句話,你隻需坦白回答我。”

青芙此時也意識到事情或許非同小可,她不敢含糊怠慢,隻能重重點了點頭,道:“嗯,娘娘隻管問。”

“你曾經跟我說過,那日我落水的時候,是長公主的人最先找到我的?”

青芙應道:“回娘娘的話,是這樣沒錯。”

薑凝醉抿了抿唇,聲音不可自製地有些沙啞,“那我再問你,長公主發現我落水的時候,做了什麼?”

“長公主趕到的時候,侍衛們已經從水裏將娘娘救上了岸邊。”青芙努力地回想那日所有發生的場景,可惜那日的事情太過猝不及防,所有的場景堆積在一起,記憶實在是淩亂不堪。“長公主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奴婢看著看著,卻覺得一整顆心都跟著顫碎。長公主隻是緩緩走過去,將娘娘抱在了懷裏,很久很久都沒有放開。”

聽到這裏,薑凝醉本來是該覺得難過的,但是她卻隻是疲憊地閉了閉眼睛,眼裏再睜開之時,冷漠的眼眸裏全是近乎無情的鎮定自若。“很久很久......都沒有放開?”緩緩地重複了一邊青芙的話,薑凝醉不合時宜地笑了笑,笑容看上去竟是那麼的悲傷和諷刺。“既是不慎落了水,為何長公主隻是袖手旁觀的抱著,卻絲毫沒有立即傳詔太醫?”

青芙的肩膀猛地一顫,她愕然地抬起了頭,望見的是薑凝醉漠然冷靜的眼眸,她的心一沉,在薑凝醉的眼神裏,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悸和絕望。

“為什麼呢?”每一個字說出來都像是在薑凝醉的心上反複切割,突如其來的事實遠比她受杖刑時的疼痛還要凜冽,她手裏狠狠捏著那張發皺的信箋,那是太子妃落水前留下的唯一一份遺書。“是因為長公主想讓那時的太子妃死,還是因為在救上來的那一刻,太子妃就已經沒有了呼吸?”

青芙的肩膀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顫抖,她不敢直視這一刻薑凝醉的眼睛,也不敢回答薑凝醉的問題,隻能垂著頭跪了下來,低聲驚呼道:“娘娘息怒!”

真是好大的一盤棋。

看來,我注定不曾是你的對手。

薑凝醉想著,明明眼睛一片灼痛,但是卻偏偏沒有眼淚可以落下來。

顏漪嵐,終歸還是我輸了。也罷,這盤棋自一開始,我就是個輸家,又何必在知曉結果的時候,再來悔不當初呢?

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薑凝醉轉身往殿外走去,推開門的一瞬間,不料撞見了正折身回來的綠荷,薑凝醉越過綠荷,出聲道:“擺駕鳳儀宮。”

綠荷被薑凝醉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得怔愣,回神看見青芙失神地跪在地上,一張臉上滿是惶惶不安的表情,肩膀微微地顫抖著,像是要抖碎全身的骨頭。

“青芙姐姐,這是怎麼了?”

“快,快去傳話長公主。”青芙來不及回答,隻是一個勁地把綠荷往殿外推去,嘴裏不覺地失神呢喃道:“若是遲了,怕是這皇宮都要跟著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