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秋意漸濃。

顏國的秋天總是來得特別急,一陣秋風乍起,樹葉漸漸開始脫落,薑凝醉站在庭院裏,在漫天的落紅景色中看著秋葉如枯蝶般墜落腳邊,簌簌鋪滿了一地,隨風翻舞成浪。

秋色中,薑凝醉穿著一身淡藍色裙衫,襯得精致臉龐如月般皎潔,她就站在落英繽紛的深處,如畫的景色中,她是最奪目的那一筆。

吳王負手立在門廊處,他眉目冷峻,周身的氣勢讓他看上去冷得不近人情,他目光深沉地望住薑凝醉,看著她在樹下抬頭眺望的身影,神情漸漸變得悠長。

“吳王既然來了,何不大方現身?”

聽到薑凝醉清冷的話語,吳王收回神思,他移步往薑凝醉的身邊走去。

伸手捋開吹落在嘴角的鬢發,薑凝醉側頭掃過徑自走到自己身旁的吳王,隨後她收回視線,即使察覺了吳王此番前來的神色不同尋常,但是她也並沒有出聲詢問的打算。

左右不過是別人的事,她並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也不想探聽他人的心事。反正就算問了,也與她沒有多少關係。

薑凝醉總是這樣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吳王想,明明什麼都看在眼裏,但是說與不說,卻全憑她自己的喜好。他貴為吳王,多少趨炎附勢的人想要巴結討好他,可是她看著他的眼裏半點恭敬也如,連口頭上的客套都說得冷冷淡淡的,似乎什麼落在了她的眼裏,都驚不起她心頭的一絲漣漪波瀾。

這樣的薑凝醉,竟比當年的薑疏影還要淡漠自我上幾分。

想著,吳王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本王記得你小的時候,性子並不似如今這般冷清。”

“人皆是會變的。”薑凝醉對於吳王的評價不以為然,她道:“世上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

以前的太子妃性子柔弱,吳王其實對她並沒有多少印象,或者說,對於那個成天躲在薑疏影背後的女子,他壓根就不曾了解過,也不想去了解。可是如今的薑凝醉宛若脫胎換骨,在她的身上,壓根找不到一點兒當初太子妃的影子。

這樣的薑凝醉,淡漠內斂的近乎於無情。

不過吳王轉瞬一想,又不覺釋然了過來。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向來隻有阿諛奉承爾虞我詐,容得寂寞也容得下繁華,獨獨容不下真心相待。要想在那裏活下去,除了讓自己變得冷血而強大,別無他法。

這般想著,吳王問道:“在宮裏的這些日子,你過得好麼?”

倒是沒有想到吳王竟會與她聊起這些家常,薑凝醉有些錯愕,她不解地看著吳王,半晌才淡笑道:“宮裏向來錦衣玉食,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我豈有過得不好的道理。”

薑凝醉的話回得客套,帶著依稀的揶揄,吳王不禁蹙了蹙眉,道:“你知道本王問的不是這些。”

“我不知道。”薑凝醉答得無辜困惑,“那吳王是想要問哪些?”

薑凝醉看似理所應當的問話瞬間噎得吳王啞口無言,明明知曉她是故意的,但是他仍舊被她的話堵得胸口一陣氣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也是直到如今,吳王終於明白,如若薑凝醉想,她絕對可以三言兩語間逼得你氣急敗壞。

“本王是問你,”緩緩呼出胸口的惡氣,吳王沉聲問道:“長公主和太子待你可好?本王雖遠在東楚,卻也聽說你在宮中吃了不少苦。”

想起過往的種種,酸甜苦辣自在心頭,薑凝醉搖了搖頭甩掉那些惱人的思緒,笑道:“吳王若要問太子,他在我之前早已心有所屬,待我的確算不得好,不過想來我也並未真心對過他,所以我們互不虧欠。若說長公主麼......”

這似乎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薑凝醉兀自想了片刻,又道:“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我不太喜歡跟旁人提及。”

“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吳王目光犀利,話也一針見血,“你為她幾次以身赴險,卻不過隻是她手裏的一顆棋子,你心裏清楚得很,終有一天,你也會如同你的姐姐一樣被她拋棄。你是個聰明人,不該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來,她不值得。”

順著吳王的話仔細的想了想,薑凝醉突然啟齒笑道:“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值不值去衡量它所謂的價值。至少我從沒有想過這些,我做的一切,隻是因為我想。”

“你所謂的想,就是做她身邊的一把刀?”吳王冷聲一笑,眼神卻灼烈而刺目。“你若是再執意留在她的身邊,遲早有一天會變得同她一般冷血殘酷。薑家人雖然一生忠勇護主,但那卻不是你應該犧牲自己的年華耗在宮裏虛度的理由。本王勸你,還是盡早離開她吧。”

“我做的一切都與薑家無關。”薑凝醉斷然搖頭,道:“我隻忠於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