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在哪裏?”竇漪房環視一周,發現他們已經偏離主道,四周叢林密布,連條像樣的路都看不到。
劉恒隨便地看了周圍一眼,道:“胡漢交界的某個地方吧,邊境一帶地形錯綜複雜,我也搞不清楚。”
竇漪房聽得有點氣結,心想:這不是你們代國的地盤嗎?
她可愛豐富的表情讓劉恒不覺一笑,緊張陰鬱的氣氛也輕鬆了一點。他笑了笑,道:“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但隻要一直往南走,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大漢的國境。這條小路是難走了些,但勝在隱蔽難尋,總比危機四伏的主道要好。”
竇漪房想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如今主道上前有虎後有狼的,實在不宜冒險。但是,劉建和劉敏生死未卜,張武也不知身在何處,他們隻有兩人又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的疑問都還沒說出口,劉恒就先開口了:“匈奴和烏孫那幫烏合之眾是難不倒張武的,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從後趕上。隻要我的親兵到了,呂祿的北軍根本不足為懼。”說到呂祿名字的時候,他的目光露出了一絲狠戾。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走啊!”竇漪房催促道。
劉恒扯出一抹苦笑,往自己的腿指了指,竇漪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青袍下的長腿上橫現著七八條血痕,血肉淋漓,觸目驚心,想必是剛才呂祿的衛兵們攻擊戰馬的時候所造成的。
要不是要保護自己,以他的身手又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呢?劉恒忍住傷痛,抱著她走了半天,直到現在才停下來休息一下。竇漪房心中泛起一陣陣愧疚和不忍,鼻子酸酸的,心尖好似被什麼刺痛了一樣。
“別擔心,這筆賬我會跟呂祿好好討回來的!”他咬著牙,大手緊握成拳,關節發出嘎嘎的響聲。
“不如讓我來扶你吧。”竇漪房建議道。
劉恒眯眯眼,不信任的目光打量了下她嬌小的身軀,似乎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竇漪房往自己胸口一拍,一副豪氣幹雲的英雌狀,“奴婢巾幗不讓須眉,代王殿下盡管放心好了!”
劉恒噴笑出聲,被她嬌俏可愛的樣子逗樂,鎖在她身上的目光竟有點挪不開了……
竇漪房身上的藥力初散,體力還沒完全恢複過來,加上劉恒身材高大,她花了好一番力氣才勉強把人扶起來。劉恒一手握劍,一手掛在竇漪房的肩膀上,半個身子斜靠在她的身上,鼻尖還能聞到她發絲上的馨香。
突然間,劉恒覺得這個嬌小倔強的小家夥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堅忍得多。
暮色逐漸深沉,樹叢裏十分寂靜,隻有他們沙沙的腳步聲。兩個互相依靠的身影在樹林間蹣跚前進,一步步地往南麵的方向走去。
簌簌……簌簌……
樹叢深處忽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竇漪房心裏一慌,呼吸隨即加快。劉恒提高警備,大手將她往自己身上攬,握在手上的長劍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範圍還在一直在擴大。竇漪房往四周張望,卻看不到任何人影,不自覺地往劉恒身上靠了過去。晨暮交替之際,樹林裏的氣氛帶著難以名狀的詭異,她似乎聽到了野獸的低吼聲……
沙啦——果然!
幾匹灰狼從茂密的樹叢裏竄了出來,鮮紅的舌頭在獠牙之下若隱若現,一雙雙銀灰色的眼睛盯緊他們,喉嚨裏發出嗷嗷低吼。
一種極度的驚恐從竇漪房的腳尖迅速蔓延全身,被狼爪所傷的記憶在眼前一幕幕地掠過,早已愈合的傷口似乎仍在隱隱作痛,全身冰冷,接著更不由自主地發抖起來。
劉恒把劍橫在胸前,眼裏迸出嗜血的張狂。
忽地一聲尖銳的哨聲劃天而過,狼群聞聲立即低身俯首,俯首稱臣的樣子好似在膜拜什麼似的。噠嗒嗒的馬蹄聲從遠漸近,一個高大的身子坐在駿馬之上,臉龐在逆光下顯得十分模糊。
劉恒勾了勾唇,臉上露出一抹輕笑:“看來今天撞到的熟人還真不少,呼延將軍!”
竇漪房驚喘,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匈奴單於的第一猛將——呼延驁!難怪那些灰狼如此聽話,全都因為震懾於主人驁狼的氣勢之下。
呼延驁傲氣凜然,鐫刻般的俊顏波瀾不驚,當目光觸及半依偎在劉恒懷裏的竇漪房時,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驁狼想和代王殿下做個交易。”沒有寒暄,單刀直入。
“如果本王沒興趣呢?”
“隻怕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呼延驁伸手一揚,身邊的狼群嗷嗷吼叫,目露凶光。
庫魯圖爾和呂祿的軍隊就在附近,呼延驁隻身前來,單憑自己的身手以及身邊這幾匹灰狼,已然無懼!
劉恒笑了笑,道:“荒郊野外,本王走得有些犯困了,且把你的交易說來聽聽,好讓本王解解悶。”此刻的形象雖然有點落魄,俊逸不羈的氣質卻絲毫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