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漪房獨自一人躺在床榻上,身體極倦,卻無半點睡意,眼睜睜地望著屋頂上的梁柱,腦海裏滿滿都是劉恒剛才所說的話。
“對你,我確有隱瞞,但從未欺騙。真心真意,可昭日月。”溫潤如風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了一遍又一遍,吹皺一池春水。
竇漪房將自己埋在被窩裏,蜷縮成一團,心亂如麻,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整理。
劉恒便是宮魅,宮魅便是劉恒!
讓她心緒不寧,惱羞不已的兩個人,最終原是一人!
那自己對他來說,究竟是什麼?一個方便打探消息、探究宮秘的對象,還是隨意逗弄、逢場作戲的小宮婢?
之前的情話綿綿、相依相偎,此時看來就像個笑話一樣。當劉恒以代王的身份聽著她講述自己對宮魅的情感時,究竟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情!
一種被隱瞞、被戲弄的羞憤直衝腦門,逼得她鼻頭一酸,淚又想落下來。
咿呀一聲,房門推開,輕巧的腳步聲隨聲而入,溫聲細語指揮著仆人們有條不紊地將屏風和裝滿熱水的浴桶等一一搬來。房門再次被掩上的時候,仆人退盡,隻餘下指揮者一人。
“漪房妹妹,睡醒了嗎?”溫柔的聲音如琴弦輕敲,清脆悅耳。
“菲卿姐姐……?”竇漪房從被窩裏探出半個頭來,眼前的傅菲卿嫋娜娉婷,小腹微微隆起,四肢依然纖細,目光含笑,柔若秋水。
她款款地移向床榻,將竇漪房扶了起來,“日禺將至,殿下賜憐,讓奴婢們在外頭守著,說要等你睡醒了才能進來。但女兒家的事情,他們這些大男人如何能懂?我便命人準備好熱水,為你淨身沐浴。”
竇漪房俏臉一紅,心跳莫名又快了幾拍,小手攥住冬被,藏在裏麵羞窘不敢出來。冬被下的她寸縷未著,一看就知道幹了什麼羞人的好事。
傅菲卿莞爾一笑,“姐姐是過來人,妹妹無須介懷。初/夜……女子應有不適,沐浴淨身有助於舒緩這種酸麻微痛的感覺。”
說到這,竇漪房又羞又氣,回想起有關於劉恒的一切,小淚珠在眼眶裏委屈得直打滾。
傅菲卿輕笑不語,動作輕柔地拉開冬被,將竇漪房扶入浴桶之內。熱水蒸騰,水氣氤氳,溫暖舒暢的感覺遍及全身,竇漪房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張紛亂了許久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了下來。
傅菲卿將竇漪房的長發從後挽起,露出潔白美好頸項,雪白的肌膚上青紅點點,沿著肩膀的方向一路往下,前胸、玉臂無一幸免,多的是歡愛的印記。
她舀起一勺熱水,順著肩窩的位置澆淋,輕聲道:“殿下使人送了藥膏過來,沐浴之後可塗上一點,這些痕跡很快便會散去的。”
竇漪房嬌小的身子往水裏沉下幾分,熱水遮住下半臉,頰上的緋紅不知是熏的還是羞的,眼波盈盈閃著媚光。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水下泡泡咕嚕嚕,竇漪房在水下不滿地嘟囔著。
“代王殿下的處境是很不容易的。”傅菲卿一邊幫竇漪房擦洗身子,一邊溫柔地說道:“他不是有意要對你隱瞞身份,而是擔心你知道得越多,處境會越危險。”
“姐姐也知道他……”竇漪房一下子從水裏抬起頭來,很快地頓了一下,眼睛謹慎地在四周張望了幾眼,壓低聲音輕聲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
傅菲卿神色肅然地點了點頭。
好你個代王劉恒!敢情自己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的笨蛋!
竇漪房努努嘴,暗暗在心裏又罵了幾句,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胸口酸酸痛痛,滿腹話語不知從何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