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的一聲,黃色的劍氣迅捷無比的閃過,林間小道上,一隻正狂喜的撲向前麵一個行人的亡靈,緩緩的扭動了幾下,慢慢的消散在空氣中,整個過程自始至終都無聲無息,甚至前麵的行人都沒有感覺到。

半響,空氣一動,現出一個清麗的年輕女子來,她拍了拍掌,收回正得意的不住鳴叫的雄黃劍,笑嘻嘻的轉身看去——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僧人轉過一片高大的綠樹,正緩緩向著這邊行來,俊秀高潔的麵容,悲憫淡然的眸子,灰色僧衣樸素整潔,白襪芒鞋纖塵不染,整個人仿佛從雲端走來一般,聖潔又渺遠。

年輕的女子一眼望見這般“絕色”,眼神忍不住微微晃了晃,半響,悄悄吸了吸口水,壓抑著得意,謙虛的問道:“法海,你有沒有覺得……那個,我的修為越來越精進了?”

一句話點出了二者的身份,正是離開鬼界之後,立刻趕往人界斬除亡靈的白蘇蘇和法海。

看著眼前女子明媚的臉上,那明顯的“快誇誇我啊”的期待神色,法海眼底緩緩閃過淺淺的失笑之色,他微微點了點頭:“不錯。”

白蘇蘇先是一喜,隨即不滿的皺眉:“還有呢?”

法海疑惑道:“什麼?”

被最近在斬殺亡靈過程中屢戰屢勝的盛況衝昏了頭腦,以至於滋生了驕傲情緒的白蘇蘇,不高興的提示道:

“就隻是不錯?沒有別的了?我問你,若是六界中有個法力排行榜,你覺著,我能排第幾?”

法海清遠的雙目生平第一次呆滯了一下,半響,才慢慢道:“此事…… ”

白蘇蘇泄氣的揮了揮手打斷他:“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

看著女子失落的小臉,法海眼底閃過一絲歉意。

白蘇蘇仰天歎息了幾聲,半響,道:“距離鬼界出口較近的幾個州縣,亡靈都被咱們消滅的差不多了,我想去杭州一趟,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法海淡淡道:“貧僧離開金山寺已經數月,也該回去了。”

白蘇蘇“哦”了一聲,緩緩壓下心頭那絲小小的失落,灑脫一笑,揮了揮手:“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此別過罷,你保重。”

行了幾步路,身後驀地傳來一聲淡淡的,猶豫的聲音:“你……”

白蘇蘇轉身,疑惑道:“怎麼了?”

法海垂目頓了一下,緩緩上前幾步,取出一隻瓷瓶遞給白蘇蘇:“這傷藥倒是有幾分效果,白施主此去杭州,可攜帶著以備不測。”

白蘇蘇低頭,視線從雪白的瓷瓶上,轉移到托著它的那隻比瓷瓶更白皙的手掌上,想起無意中洞悉的這人的心思,心底一動,慢慢抬頭,壓下心頭的歉意,笑著緩緩道:

“謝謝啊,不過不必啦,我有小黃護著,不會傷著的,你還是自己留著,給寺裏的師父們作不時之需罷。”

修長的手輕輕的抖了一下,半響,年輕的僧人麵無表情的收回手,垂目微微彎了彎唇角:“也好。”

不知怎的,明明法海在笑,甚至說話的語氣也是向來的平靜無波,白蘇蘇卻敏感的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法海現在並不開心。

幾乎是立刻的,白蘇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內疚感緩緩漫上心頭,這一刻,白蘇蘇什麼也不願意糾結了,她在心底狠狠的唾棄了自己一番——

也許他真的隻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呢,就算是普通朋友之間,也可以互相關心,何必這麼絕情的拒絕呢,不僅顯得草木皆兵小心眼,還……傷了這人,真是…… 像個壞人呐。

“哎,等一下!”於是,在內疚感的大力衝擊之下,白蘇蘇腦袋一熱,“刷”的一下伸手,扣住法海欲縮回袍袖的那隻手,低頭自顧自掰開那修長的握在一起的手指,重新取出那個瓷瓶。

望著法海錯愕的俊臉,白蘇蘇將瓷瓶緊緊地握在手裏晃了兩晃,擠出一絲傻兮兮的笑:“嘿嘿,突然想起來,我這人一天到晚總受傷,這東西還真是離不得呢。”

說罷,看著法海眼底悄悄漫上的那絲淺淺的笑意,白蘇蘇輕輕籲了口氣,握著瓷瓶的那隻手舉起揚了揚,笑道:“後會有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