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侍疾(1 / 3)

沈徽毫無征兆的暈倒在寢殿,嚇傻了一眾乾清宮宮人。

容與倒還鎮定,趁著太醫趕來診治前,先測了他的脈搏,心髒跳動是比正常要快些,然而沉穩有規律,並沒有太大異狀。

他心裏踏實些,也不知沈徽是回宮後太疲憊,還是為什麼事動了氣,詢問服侍的人,都說萬歲爺不曾動怒,且晚膳隻用了點紫米粥並一個羊眼包子,還沒用完就說胸口悶,正更衣著忽然就暈了過去。

皇帝說病就病,眼下人昏迷著,因為出了不少虛汗,臉色不大好看。容與剛為他仔細擦拭完,太醫便已匆忙趕至,檢視之後的結果似乎沒什麼大礙,又或者說不清具體什麼妨礙,老院判隻得先開了方子,一臉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

見沈徽昏沉沉的,容與少不得要親身照顧。到了二更天,沈徽方自昏迷中醒轉,看見容與坐在床邊,衣不解帶的望著自己,心裏不知為什麼抽緊了一疼,“我沒事……不過是有些心悸罷了……你快去歇著。”

容與尚算冷靜,做過醫生的人,麵對病人自然懂得克製情緒,可眼前的人分明又不同,那是和自己肌膚相親,情感相係的人,強壓下擔憂焦慮,他問,“當時心口劇痛,是不是有種瀕死的感覺?”

沈徽含混地點點頭,目光不甚清明,“大概是吧,就像喘不上氣來似的……”

他有氣無力,連話音兒都發虛,容與忙吩咐內侍把一直溫著的藥端來,再扶他做起身靠在迎枕上,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吃。

吃到後來,沈徽的臉色好了許多,卻開始皺眉搖頭,躲避著湯匙,隻嫌那藥苦。

“不吃了,”瞥見碗底沉澱的藥渣,他撒嬌似的咕噥,“嘴裏本來就沒味道,吃得人心裏都是苦的。”

一代帝王這麼沒出息,連喝個藥都會耍賴,不過這也就是當著他的麵,才肯流露的小情態吧。低頭看看那碗藥,須知精華都在底下藏著,容與自不肯讓他得逞,執著地將勺子舉到他嘴邊,可無論如何就是撬不開那兩瓣薄唇。

看著沈徽倔強的模樣,容與心裏好笑,也沒說什麼,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大口,之後掰過沈徽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沈徽雙眸瞪大,驚詫的看著他,奈何距離太近也瞧不清他的表情,反而基於慣性,不自覺張開了雙唇,那苦得發澀的藥汁就這樣緩緩地被渡進口中,逼不得已,也隻得咽了下去。

喂完藥,容與隨意抹了抹嘴,“是有點苦,不過還能忍,一鼓作氣再來一口。”

沈徽無奈的笑了下,他再矯情,也不忍心連累愛人一起吃苦,何況容與性子拗起來,那是連他都拗不過的,於是老老實實把剩下的藥全部喝光。

等沈徽痛快地一仰而盡,容與這才從旁拿出早就預備好的蜜餞,選了一顆沈徽喜歡的嘉應子,塞到他嘴裏。

一麵又放下迎枕,讓他躺平,“好好睡一覺,我在這裏陪你。”

他說陪,其實是在地上鋪了被褥,沈徽見狀哪裏肯依,容與卻自有道理,“平常都是我在裏頭,現下你不方便挪動,我在這兒睡一晚也沒什麼,你但凡不舒服就隻管叫我。”

沈徽微微一歎,感激的衝他笑笑,沒再堅持。倆人各自安睡,待第二天醒來,沈徽依然說渾身無力,稍稍坐起來些,就嚷著頭昏。這日隻好先輟朝,臣工們得知聖躬違和的消息,問安侍疾者不斷,卻都被容與吩咐宮人們擋在了殿外。

不過後宮貴人是攔不住的,貴妃大清早就趕了過來,可惜“夫妻”間本沒有什麼感情,當此局麵更是彼此都覺得生疏。

因見容與侍立在旁,貴妃含笑道了聲辛苦,“有廠臣在皇上身邊,本宮就放心多了。萬歲爺這些年為政務所累,身子骨是有些弱了,廠臣一心為主,就替本宮多照應些,本宮這心裏頭也正感激呢。”

容與欠身應是,淡淡客套兩句,“娘娘言重,服侍萬歲爺是臣的本分,不敢提辛苦二字。”

貴妃笑著點點頭,又切切叮囑兩句,這才扶著侍女的手搖曳著去了。

舉步踏出乾清宮,站在紅牆琉璃瓦的世界裏,滿眼都是赫赫威儀,貴妃心裏忽地生出一陣惘然,想不到皇帝也會有纏綿病榻的一天,莫非他真的老了?算算也不過才而立之年。可話說回來,沈徽變老,又或者死,其實與她有什麼相幹?說到底,這錦繡榮華堆出來的天地,無論是苦是甜,始終都隻是她一個人在裏麵煎熬而已。

沈徽這一病,委實遷延了幾天。連日來容與把經內閣票擬的折子統統搬到外殿,借著沈徽睡著的功夫一一批複。聖躬違和,惹得朝野關注,光是請安折子都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每每批完已是深夜時分。

這日處理畢奏疏,他起身正要去看夜間的藥,忽見外頭上夜的內侍進來回稟,“太子殿下在外求見呢,說是要為萬歲爺侍疾。”

看看牆上的自鳴鍾,已接近午夜時分,容與問,“他怎麼來了?皇上才剛有召見太子麼?”

內侍搖頭,“早起娘娘過來的時候,似乎問過一句,要不要讓殿下過來侍奉。皇上當時沒吭聲,”突兀地,他壓低了聲音,好像在說了不得的秘聞,“八成是聽說了吳王殿下啟程上京的消息,這頭就有些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