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真亦假時假亦真(2 / 3)

就算與世隔絕也能生存,因為這裏有山有水,村民自己種植糧食飼養牲畜。

山穀一邊是一片樹林,另一邊是一片草原。

不過有一個地方,每一個村民都三緘其口。

憐鏡先生的住所。

那好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村民知道其位置,但鮮少會有人去拜訪。

而且他們除了讚美憐鏡先生人美心善手藝好之外,從不透露任何關於憐鏡先生的細節。

簡直就像……對,就像宗教膜拜。

如果村子裏都是普通人,而憐鏡先生是已然幾百歲的修行者,那麼這種膜拜倒是理所當然。

不過,殊若就是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憐鏡先生的年齡,可能會成為關鍵。

為什麼?

因為這意味著,憐鏡先生在隱世之前的事跡,還有誰會知道。

我們知道,輿論這種東西,一段時間會換一個風向,而之前的輿論,再如何風光終有一日會被人淡忘。

時間。

重點就在時間。

過去多久了?

“大師姐?你又在想什麼?”真延吃完一串糖果,疑惑的看著殊若沉靜的臉。

殊若將手上的糖果還給他,“我方才見到憐鏡先生了。”

真延驚的差點把糖果掉地上,“你見到了?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白胡子老爺爺?看起來很玄乎的那種?”

殊若神色微妙的沉默了片刻,“不,他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美的人。”

真延也神色微妙的沉默了片刻,“大師姐,你說……憐鏡先生之所以會隱居,是不是因為……情債太多?”

……

殊若輕輕甩了甩袖,“我們回去吧。”

她才不會說,剛才那麼零點幾秒裏,她也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不過,這個可能性其實並不存在。

不是否認情債太多。

而是殊若覺得,這位憐鏡先生……和母上大人是一類人。

無論是主動惹的情債,還是被動惹的情債,都不會存在為此想要隱居的念頭。

不,並不是喜歡出風頭,喜歡眾星捧月,隻是因為不在乎。

不在乎你們這些迂腐而愚蠢的凡人如何的頂禮膜拜。

我就是我。

與爾等無關。

殊若看得懂。

所以,她更加疑惑。

這樣一個人,到底會有什麼理由,願意屈居於此數十……或者數百年。

殊若見過憐鏡先生的事情,通過真延的口,很快傳遞給了其他幾人。

眾人表示,他們也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殊若表示,她有預感,見了之後肯定要出事。

嗯,咱們的殊若大神直覺總是這樣的準。

雖然從另一方麵來說,真是……烏鴉嘴?

就在第二天,在楊棋的煽動下,準確來說是死纏爛打下,殊若無奈應允帶他們去拜見憐鏡先生。

村民的住所都是簡單的四方大院。

憐鏡先生的住所,是一座山莊。

殊若站在壯觀的大門前,輕輕撚了撚袖口。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不明白?

會明白的。

門口有家仆,待說明了來意之後,眾人被客氣的請了進去。

看來,憐鏡先生早就料到他們會來,所以早早知會了仆人。

走進山莊,隻見來來去去許多妙齡少女。

“天呐,這個憐鏡先生真是了不得,伺候的侍女各個都是絕色。”馮紀不禁咽了口唾沫。

“嘁!你們這些男人隻會在意女人的容貌!”楊棋不屑的罵道。

“難道你不是聽說憐鏡先生長得好才嚷嚷的要來?”馮紀回嘴道。

楊棋臉頰一紅,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我是久仰憐鏡先生的大名!在好幾年前就想著要見見他了。”

“在別人家,我們還是不要如此喧嘩為好。”林清婉連忙出麵打圓場。

馮紀立馬歉意的笑了笑,“林姑娘說的對,在下太失禮了。”

“見到漂亮姑娘就這副德性!”楊棋冷哼。

馮紀扭頭,不予理會。

這時,走在前麵的家仆停在一扇門前。

“幾位請稍等,容小人進去通報。”

說罷,他推開大門進去。

不一會,眾人就被迎進客廳。

上首並非椅子,而是一張香妃榻。

男人斜斜倚在上頭,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正在眼前的紙張上繪圖。

除了殊若以外,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擾了那位……不應存在於世間的神祗。

在他們眼中,眼前這個人,才是畢生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畫。

憐鏡先生似乎遇到了什麼瓶頸,眉頭不由的輕輕蹙起。

這可讓見者心都揪起來了。

如此美好的人,怎麼能有此等神情?

他應該是微笑著的,他隻適合微笑。

簡直如同魔咒。

殊若斂眸,不再看他。

憐鏡先生微微抬眸,似乎才知道這裏多了幾個人,擱置畫筆,對眾人展顏一笑。

“幾位大駕光臨,憐鏡有失遠迎。請隨意坐吧。”

觀憐鏡一笑,更似被下了魔咒,令人神魂顛倒、茫然自失。

殊若倒像沒事人似的,走到離憐鏡先生最遠的位置坐下。

憐鏡先生緩緩挑眉,“七落姑娘何以離我那麼遠?不如靠近些,讓憐鏡能仔細瞧瞧這張漂亮的容顏。”

饒是這樣的話,從憐鏡先生嘴裏說出來,絕不會讓人感到絲毫不快。

他看她的眼光,就像看一件稀世珍寶。

話是好話。

可含義卻不是那麼好的。

所謂稀世珍寶。

說白了。

並非活人。

他看著她的目光,讓殊若非常不舒服。

可是她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在欣喜、在激動,就好似被自己崇拜的信仰眷顧般幸福。

所以,殊若的身體再一次罔顧她的意願,走到了憐鏡身邊,坐到最近的椅子上。

楊棋突然蹦起來跑過去,占據了另一邊的椅子,然後將眼睛睜得圓圓的,死死盯住憐鏡先生的臉。

造物主的奇跡,大約都體現在了他身上。

楊棋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憐鏡先生看向她,“姑娘,何以如此看著我?”

楊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難得有了少女的羞澀不安,“我、我就是……就是覺得你好看……真好看。”

憐鏡先生伸手捋了捋發絲,優雅笑開,“是麼,憐鏡也甚是喜歡自己的容貌。”

殊若輕笑一聲,“我現在知道,為何各門各派的女弟子失蹤之後便再杳無音訊。”

“哦?”憐鏡先生挑眉望著她。

“有憐鏡先生在此,一般女子,恐怕連一眼都不想錯過。更何況是跋山涉水出穀再入穀。”殊若撣了撣衣袖,神色淡漠。

楊棋絲毫不覺得這是詆毀,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我現在什麼事都不想做,就想這麼看著先生。……先生,你這裏缺不缺婢女?”

很好,外頭那些美貌婢女的謎團算是解開了。

憐鏡先生以袖掩唇,低笑了一聲,“姑娘切莫這樣說。在憐鏡眼中,所有的女子都該是讓人疼愛的,更別輪像姑娘如此貌美之人。憐鏡此處的女子,都是憐鏡的朋友,絕非婢女。”

“是啊,哥哥對女孩子尤其體貼溫柔,那些女孩子留在這裏便不想走。哥哥又不是狠心的人,做不出趕人的事。”

後頭的簾子被撩開,露出花憐那張傾城傾國的容顏。

兩個少年的眼瞬間就瞪直了!

贏七落的容顏已經是世間罕見。

可是一個憐鏡和一個花憐,怕是聚集了所有美貌的精華,再找不出比他們更美的了。

不。

憐鏡說,想要見一個人。

那個人,恐怕才是這個世間最美的。

不過那人是真的存在,還是憐鏡的妄想?

“那我師姐……是不是也在這裏?”林清婉有些不敢直視憐鏡先生,低垂著頭問道。

“抱歉,我並不記得那些人的名諱。”憐鏡先生淡淡一笑。

“此處女子甚多,姑娘若是不嫌麻煩,可一一去尋找。你們別誤會,哥哥隻是收留了她們,並非……”花憐有些無奈的笑了。

並非找借口為自己開了一個後宮?

不過這也對,以憐鏡先生的身姿風采,又有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眾人的視線突然全部移向殊若。

殊若表示,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的眼神代表什麼。

“憐鏡已有心上人,又豈能耽誤別的女子?”憐鏡先生微笑著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

花憐猛然扭頭,“哥哥!”

殊若將視線投向花憐。

“憐鏡自知配不上她。但……此生若能再相見,便了無遺憾了。”憐鏡先生微微垂眸,輕聲一歎。

惹得幾個女孩心疼不已。

憐鏡先生說配不上,怎麼會配不上?有誰能夠得憐鏡先生這樣的評價?

“哥哥,那人已死去數百年,你為何就是執迷不悟呢!”花憐緊蹙眉心,看起來頗是恨鐵不成鋼。

殊若撚了撚袖口。

她好像抓住了什麼。

死去幾百年。

憐鏡先生做人偶的真正目的。

還有,贏七落的生之力死之力,對他的利用價值。

不過,贏七落出生才多久?憐鏡先生在這裏隱居又有多久?

這個村落能夠知曉外界信息?

不,就算能夠知曉外界信息,贏七落的秘密,隻有她父親一個人知道,不可能通過別人傳到憐鏡先生的耳中。

但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

殊若不信這些事情沒有必然的聯係。

思緒一轉,殊若的目光落在憐鏡先生剛才所繪的圖畫上。

那是一個女人。

雖然並沒有畫完,可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個女子。

沒有五官。

彼時的憐鏡先生,正用一種冷漠到無情的目光看著花憐,“花憐,你應該明白,對我來說,她是我生存於世唯一的意義。”

花憐深吸一口氣,眼眶微紅,“我……我知道。對不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