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點了下頭,繼續發問:“龍馬講的《活死人法案》中,主角的哥哥叫什麼名字?”

“洛森。”

“千秋講的《吊頸之約》中,三本題材相同的小說,分別叫什麼名字?”

北鬥好像在參加快問快答節目一樣,已經進入狀態了。“千秋寫的叫《反光》;安玟寫的叫《鏡中的女人》,漁歌寫的叫《詭臉》。”

千秋瞠目結舌地看著北鬥,驚呆了。

克裏斯的語速加快了。“萊克的《靈媒》這個故事,男主角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筱凡?”

“暗火的《新房客》,女房東叫什麼名字?”

“韋雋。”

“我抽到的號碼是數字幾?”

“13”

“龍馬呢?”

“6”

“我們當中誰是主辦者?”

北鬥張開口,正要說話,突然一驚,呆呆地怔住了。幾秒之後,他緩緩說道:“……不知道。”

克裏斯眼神淩厲地盯視著北鬥。

北鬥擦了一下額頭上浸出的冷汗,說道:“克裏斯,你什麼意思?想用這樣的方式試探我?”

克裏斯低下眼簾,沒有說話,似乎若有所思。

龍馬此時說:“不管怎麼樣,剛才的現場測試,應該能證明——北鬥確實有過目不忘——或者說過耳不忘的本領。我想了起來,尉遲成被害時,我也曾經問過北鬥一個問題——我寫的《逃出惡靈島》這本書的大致情節、故事結局、男女主角和凶手的名字——他全都回答對了,可見他的確記憶力非凡。”

“對,”紗嘉說,“我們14個人剛剛聚集在一起時,也是北鬥最先認出我們當中的一些明星麵孔,比如荒木舟先生、龍馬、白鯨、歌特等人。”

北鬥鬆了口氣——他終於獲得了信任。

“難怪你會創作一個跟‘記憶移植’有關的故事。”千秋說,“應該是受到自身的啟發吧?”

北鬥點了下頭。“當然也是因為——我認為隻有我才能在這種狀況下想出這樣的故事。”

“的確。”南天用讚賞的口吻說,“是一個非常棒的故事。剛才我們一直都在探討關於你過目不忘的事。但實際上,你這個故事的情節、懸念、想象和結構都堪稱上乘。”

“是啊,我們這些人當中,真是藏龍臥虎呀。沒有任何人是可以小覷的。”夏侯申感慨地說。

“時候不早了,我們跟北鬥的故事打分吧。”萊克說。

“好的,我去拿紙和筆。”北鬥向大廳一側的櫃子走去,從裏麵拿出一把簽字筆和白紙,分發給每個人。

除了北鬥之外,其餘的十一個人分別在白紙上寫下一個數字。然後由南天和龍馬一起收集統計,計算平均分。

北鬥最後的分數是9.2分——一個和龍馬同樣高的分數。但龍馬由於已經犯規,所以北鬥成為了目前最高分的獲得者。

北鬥似乎沒想到,作為14個人裏最沒有名氣的一個,他竟然能獲得如此高的評分和肯定。他興奮得滿麵紅光,不住搓著手。

夏侯申看了一下手表。“現在已經是5月1日淩晨一點了。這個故事可真夠長的——明天,不,今天晚上該誰?”

“該我。”荒木舟不緊不慢地說,同時站起來。“我要回房休息了,養精蓄銳。”

大廳裏的其他人也紛紛散了,回到自己的房間。

南天躺在自己的床上,麵露憂色,感到惆悵而傷感。

現在已經很晚了,但他卻沒有睡意,因為之前北鬥講的故事,讓他心緒難安。

北鬥講的這個叫做《狄農的秘密》的故事中,多次出現了關於父母親情這樣的情節——這讓南天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被困在這裏,已經9天了。父母雖在外地,但他們一般都會每隔幾天就跟我通一次電話。現在過了這麼久,他們聯係不到我,一定非常著急。

南天煩悶地吐了口氣。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溫馨歡樂的畫麵——自己和爸媽在老家的房子裏,還有家裏的親戚們——大家在一起開心地談天說地、吃飯喝酒,一起打牌、看電視……他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我能活著離開這裏嗎?記憶中的畫麵,還能成為現實嗎?

他現在好想家,好想爸媽,好想跟他們取得聯係,和他們說話——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等等。

南天心中一顫。這未必不可能。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南天參加高考那一年。因為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幾件事之一,所以父母自然十分關心、重視。第一科語文考完後,南天剛走出考區,一直等候在外的父親就迎了上來。當時的對話南天至今記憶猶新。

南天:“爸,這麼熱的天,你不用在門口等我吧。”

爸爸:“沒事兒!天兒,你告訴我,作文題目是不是跟城市建築有關?”

南天一愣:“你怎麼知道?問別的同學了?”

爸爸興奮地說:“沒有——這麼說我猜對了,真的是跟城市建築有關的題目?”

南天疑惑地問:“你怎麼可能猜得到?”

爸爸哈哈大笑:“都說父子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看來真是這樣!剛才你在考試的時候,一定用心思考著這個題目。而我的腦子裏,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與此相關的字句,我猜想是不是跟你的作文題目有關,沒想到真是這樣,太奇妙了!”

南天:“有這種事?真是神了!”

爸爸:“怎麼樣,考得好嗎?”

南天:“語文是我最擅長的科目,當然沒問題了……”

……

南天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父子間的心靈感應……真有這種事的話,我為什麼不試一下?!

南天的心髒加快了跳動。他認為自己也許找到了一種能與外界取得聯係的方法!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就算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盡全力嚐試!

也許,在我集中全部精力思考一件事情的時候,就能把這個念頭傳遞給遠方的父親!

說幹就幹。南天端坐在床邊,闔上眼睛,摒除一切雜念,在心中反複默念一句話——

爸,我被困在一所封閉的大房子裏。這裏連同我在內,一共有14個人。

南天不敢想太多複雜的內容。他打算先試試能不能將最基本的信息傳遞出去。這句話,他在心中反複默念了十遍、二十遍……

……

千裏之外的一張大床上,一個四五十歲年齡的中年男人,猛地從床上坐起,他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神情惘然,呆呆地直視前方。

睡在他身邊的妻子被驚醒了,她打開床頭燈,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不……”中年男人扭頭望向妻子。“我剛才在睡夢中,好像聽到了南天的聲音。他在跟我說話!”

母親立刻坐起來,關切地問道:“天兒跟你說什麼了?”

父親眉頭緊蹙,雙手撐住額頭:“具體內容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感覺到他身處困境之中,而且,我能非常強烈地感應到一個數字——14。”

“14?”母親急切地問,“代表什麼?”

“不知道。”父親走下床,睡意全無。“但是,我敢肯定,這不是一個夢。是天兒在向我傳遞某種信息!”

母親有些被嚇到了:“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在通過心靈感應跟我溝通。告訴我,他現在可能遇到了危險!”

“心靈感應?”

“對,我和他以前就發生過。天兒一定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用這種方式和我取得聯係!”

母親也跟著從床上起來,擔憂地說:“這麼說,我前兩天打他的手機無法接通,不是電話欠費或手機丟失,而是他真的出事了?”

父親緘默不語,心中焦急不安。

“那我們該怎麼辦?”母親著急地問。

父親略微思索,從床邊的衣架上取下衣服。“現在就去報警!”

“天兒和我們沒在一個城市。”母親提醒道。

“對,我說的就是到他的城市去報警!”

母親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現在是淩晨一點過呀!”

“沒關係,我能聯係到車。幾個小時就能到。”父親說,“你留在家裏吧,我去。”

“不,”母親拿起衣服,已經在往身上穿了。“我和你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

父親遲疑一下。“好吧,我們走。”

漆黑的雨夜中,一輛私人出租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火速趕往南天所在的S市。

5月1日早晨7點,出租車抵達了南天在S市的住所。父母在確認兒子失蹤後,趕緊前往S市公安局報案。

“你們兒子失蹤了?”公安局刑偵科的吳警官接待了他們。“別急,坐下來慢慢說吧。”

南天的父母坐在長椅上,麵色焦慮。吳警官叫一個女警察負責記錄,他開始詢問:“你兒子多大年齡?”

“今年27歲。”

“叫什麼名字?”

“南天。南方的南,天空的天。”

“職業是什麼?”

“自由作家。”

聽到這個回答,吳警官抬起眼簾,問道:“他是寫哪一類型小說的?”

“懸疑小說。”南天的父親回答。

吳警官深吸了口氣,神色嚴峻地和身邊的女警察對視了一眼。

南天的父親觀察到兩個警察的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警官?”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吳警官說,“你兒子什麼時候失蹤的?”

南天的父親皺著眉說:“我不能確定。我隻知道我們在三、四天前打他的手機,就一直打不通。當時我們以為他可能隻是電話欠費,或者丟了手機,並沒有在意。但是今天我們感覺到不對勁了,所以趕到他的住所,發現他果然沒在家。”

吳警官說:“你兒子是快三十歲的成年人了,你怎麼知道他沒在家就是失蹤呢?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隻是到外地去了,換了一個手機號,還沒來得及通知你們而已。”

“不,不可能。”南天的母親篤定地說,“我兒子是一個很孝順、懂事的孩子。雖然目前我們和他沒有居住在一個城市,但他心裏一直掛念著我們。我們每隔三、四天就會通一次話。如果他換了手機號,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我們,不會讓我們為他擔心。”

“對,警官,我們現在這樣既找不到他人,又聯係不到他,隻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出事了!”南天的父親焦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