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捏緊了拳頭,露出忿恨的神情。倪可心裏也不好過,像激起共鳴那樣傷感地說道:“其實,每個人都有他(她)的苦惱和悲哀。甚至,還有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可怕經曆……”
她說到這裏,不禁神色悲慽。馬文定了定神,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間引發了倪可說出自己身世的契機。他問道:“你是在說自己嗎?倪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倪可渾身一振,好像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露出惶惑的神色,連連搖頭:“沒什麼,我們還是……別說這些了。”
馬文看她的樣子,知道她不願敞開心扉——起碼現在還不想。他並不勉強,沒有再追問。
沉默了一會兒,馬文從褲包裏摸出一遝錢,數了一下後,遞給倪可:“拿著吧,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和獎金。”
倪可看那疊錢的厚度,知道絕對不止2000元。她不敢伸手去接,問道:“老板,這是多少錢呀?”
“5000元。”
“啊……”倪可驚訝地說,“你不是說我的工資是2000元嗎?就算加上提成,也不會有這麼多吧。”
真是個淳樸的姑娘。馬文笑道:“一般情況下是沒這麼多。但是這一個月來,我能看出,你真的是把這家店當成自己的一樣,對店裏的每件事情都非常用心和盡職。就像今天發生的事——要不是你奮不顧身地把那老太太及時托住,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那老太太如果摔成重傷,甚至出了人命——就算我們沒有直接責任,但這事發生在我的店裏,我至少也要賠個十萬八萬的,而且還會影響店裏的生意。”
馬文把錢塞到倪可手裏。“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真的幫了我的大忙。這點兒錢根本不算什麼,你就安心拿著吧。”
倪可心裏暖烘烘的,她將錢收起來,說道:“謝謝了,老板。”
“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馬文望著她說。
“什麼事?”
“從現在起,你不要叫我‘老板’了。”
“那……我叫你什麼?”
“就叫我的名字,馬文呀。”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你老是叫我‘老板’,顯得挺生分的。”
倪可想了想,紅著臉說:“好吧,不過叫慣了老板,要改口挺不適應的。”
“慢慢就習慣了。”馬文笑著說。
倪可也跟著笑了一下。突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問道:“啊,現在幾點了?”
馬文看了下手表。“八點五十。怎麼了?”
倪可顯得有些著急。“我得……馬上回家了。”
“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聽到馬文這樣說,倪可立刻變了臉色,她急促地搖著頭說:“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
“你忘了膝蓋的傷嗎?”馬文說,“一個人怎麼能回去?”
“沒關係,我的傷真的沒關係!”
馬文看出,倪可不是在說客套話,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送她回去。她的家裏可能藏著什麼秘密。馬文暗忖。此刻,他不便勉強,隻有說道:“那好吧。但你總不可能從這裏走回去吧。我開車把你送到你家附近吧。”
“你把我送到店門口就行了。”
“好吧。”馬文招呼男侍者。“買單。”
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後,開到了馬文的商店門口。周毅和小何正準備關門。馬文開車時注意到,一路上倪可的神情都有些焦急,顯然是十分掛念家中的什麼事。他沒有過問。
倪可下車後,對馬文說:“老板,謝謝你了。我回家了。”
“都說了不要叫我老板——算了,慢慢適應吧。”馬文叮囑道,“把錢揣好哦。還有,如果明天腿還是痛的話,就別來上班了,好好休息幾天吧。”
“我沒問題的。走了,老……馬文哥。”倪可揮了揮手。“再見。”
馬文也揮了揮手。馬文哥?這個稱呼還蠻親切的。
馬文靠在自己的車上,看著倪可漸漸融入夜色中。他再一次感到奇怪——她回家的方向,怎麼如此偏僻?她到底住在什麼地方?家裏又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陣冷風吹來,令馬文打了個激靈。突然,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我為什麼不……悄悄跟蹤她?
這個想法讓他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對,這樣的話,我起碼能知道她住在哪裏。她所隱藏的秘密,也許跟她住的地方有密切的關係。
但是,馬文又躊躇起來。這樣做,道德嗎?萬一被她發現,會不會徹底摧毀她對我的信任?
馬文知道自己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倪可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了。短暫地思索了幾秒,他決定跟蹤。
好奇也好,關切也好——他實在是太想了解這個女人了。
在夜色的掩護下,馬文悄悄尾隨在倪可身後,大概保持著二三十米的距離。倪可所走的道路是這片開發區尚未興起的一帶,連路燈都沒有,為跟蹤提供了最大程度的便宜。馬文注意到,現在這條黑暗的道路上,幾乎就隻有他們一前一後兩個人,而倪可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被跟蹤。
大概走了七、八分鍾,倪可突然轉向,從大路拐進旁邊的一條小道,她沿著這條小土路,一直走進黑暗幽深的森林,消失在影影綽綽的樹叢中。
跟在後麵的馬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住在森林裏?這是片未經開發的原始森林呀,裏麵有房子嗎?
但是,不管如何詫異,跟蹤顯然是無法繼續了。馬文緊皺著眉,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他記下了這一段公路的特征——起碼,他知道了倪可回家的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