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話 審頭刺湯
附唱詞：
雪豔（白）湯老爺，湯老爺，果然醉了，（二簧散板）一見賊子已睡穩，血海冤仇要報清。卸卻釵環取利刃，（雪豔脫外衣，取刀。）雪豔（二簧散板）管叫賊子赴幽冥。（雪豔掀帳，刺湯勤一刀。湯勤起，互撲，雪豔拔劍刺死湯勤。）雪豔（撲燈蛾牌）賊子心腸狠，心腸狠，趨炎附勢陷良人。你害我全家心何忍，雪豔今日把冤申。（白）如今大仇已報，死也瞑目了。我不免自刎一死了吧！（雪豔自刎。）
說戲：
幫閑的嘴臉
《一棒雪》，又名《審頭刺湯》。一捧雪是一隻古玉杯的名稱，它的玉色晶瑩如雪，用此杯飲酒，杯會隨著酒的顏色而變幻色彩，乃無價之寶。《審頭刺湯》的故事就是講述圍繞一捧雪這隻玉杯而發生的一場人間悲劇。
故事未見於正史，但不少著作卻都說到這個故事是根據明朝時發生在蘇州的一樁真事編成的。清代人所著的《曲海總目提要》裏談到，相傳明朝蘇州太史王抒家藏有一隻玉杯，名為一捧雪，是稀世之寶。奸臣嚴世蕃向他索取，王抒做了贗品送去。嚴世蕃手下有一懂行的門客湯裱褙識破其並非真品，嚴世蕃大怒，後來借邊關之事將王抒陷害。在沈德符《萬曆野獲篇》以及《明史記事本末》中也有類似的記載。另有梁章臣在《浪跡續談》中說，《一捧雪》傳奇，說的是蘇州實事，所以蘇州人都能講出它的本末。所謂莫懷古乃是隱名，暗指莫好古玩，好古玩就像用手捧雪，不能長久。鬆江有莫府，就是莫懷古的故宅，而在青浦北門外漕史東側，傍河有一座墓，名雪娘墳，相傳是莫懷古妾雪豔的葬處。
《審頭刺湯》的故事被編寫成文藝作品，最初是清代劇作家李玉撰寫的《一捧雪》傳奇劇本。李玉的傳奇《一捧雪》虛構了一個情節豐富、結構完整的故事，其中有莫懷古樂善好施，嚴世蕃仗勢掠奪，湯勤忘恩負義，莫成替主赴死，雪豔舍身報仇等。全劇三十出，在當時演出頗多，流傳很廣。清末，留存於舞台二十餘出，有送杯、搜杯、換監、代戮、審頭、刺湯、祭姬、杯園、邊信等。1932年，上海的昆曲班社“仙兒社”曾在上海排演過《一捧雪》。近代各地方戲曲劇種也多有此劇的改編演出。
各種戲曲劇種中，演出《一捧雪》故事最盛的要算是京劇了。京劇的《一捧雪》、《審頭刺湯》、《雪杯圓》等都是根據李玉的《一捧雪》傳奇改編而成的。演唱此劇最有名的是劉景然、譚鑫培、賈洪林、王瑤卿等。後來高慶奎、周信芳、梅蘭芳、王玉芳、馬連良等名家也都擅長此戲。《馬連良演出劇本選集》中刊有《一捧雪》的劇本，北京市戲曲編導委員會編輯的《京劇彙編》第三十九集，刊有《救雪豔》、《一捧雪》、《審頭刺湯》、《雪杯圓》等劇本。現在京劇舞台上，有演全本的，也有演其中折子戲的，仍是常演的劇目。
《一棒雪》戲，我喜歡其中的一段《審頭刺湯》。
在封建社會中，湯勤是一類典型人物。他們地位卑微，但是隻要抓住一個機緣，就企圖往上爬，怎樣爬呢？不外乎吹牛拍馬，阿諛奉承，達到目的，進出豪門，為虎作倀，一麵幫閑，一麵也幫凶，他們的成功是建立在犧牲別人（包括恩人）身上的。沒有倀，虎就沒有辦法為虐，湯勤型的卑劣之人雖不是主要的統治階級，但他們的罪惡有時候遠在豪門權貴之上。
《一棒雪》中陸炳和莫懷古把仇恨集中在湯勤身上，湯勤的背後是嚴世蕃，但是對於嚴家他們是沒有辦法反抗的。然而沒有湯勤，他們就不會知道“雪杯”，沒有湯勤，就沒有人知道人頭真假。還有一點最可惡的是：這個裱畫兒的卑微人物現在也大搖大擺坐在錦衣衛大堂之上，這是士大夫階級所看不過去的，因此非去之不快。
湯裱褙最終死在雪豔娘子的匕首下了。他是罪有應得，誰叫他才爬上一步，就忘乎所以，得寸進尺，良心壞到還想霸占恩人的妻子。這真與魯迅先生筆下的幫閑文人的嘴臉如出一轍。
但看完“刺湯”，我卻想起“虎和倀”的問題，倀固然可殺，但沒有虎就不會有倀。“刺湯”雖殺了倀，而對虎仍毫無辦法。這就是封建社會善良人們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