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金山寺隨想
乘車長途旅行,往往隻要某人開個話頭,有人就會接過話茬來繼續,然後,加入者越來越多。這可不,剛才我剛扯到來鎮江,不可不去憑吊“白娘子水漫金山”的古戰場,馬上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接過話頭說:“此話不假,想當年白素貞為了愛情,不惜到金山寺與法海惡鬥,也可算作女英雄。”“什麼英雄!”想不到一個一直打瞌睡的老頭也插話了,“一條被法海祖師驅趕入海的蟒蛇而已。”“民間傳說中的白蛇可不能與自然界中的蟒蛇同日而語,動物一旦被賦予人情,人對它的感情往往會隨之改變……”於是,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可不是嗎!雖然千百年來我們這個民族追求愛情自由的願望被深深地壓抑著,但是這種美好的願望還是頑強地以各種方式反映了出來。人們寧可將追求純真愛情的蟒蛇賦予美的形象,也要將多管閑事的法海趕進蟹殼。“三言二拍”中,白娘子並不是那麼可愛,許仙還要將缽盂覆到她的頭上。但民間傳說中的白娘子卻成了義妖,甘為自己的愛人盜仙草、戰金山。因此,也不難理解,元稹《會真記》的後半部寫得道貌岸然,而王實甫的《西廂記》卻偏要來個張生鶯鶯大團圓;就是戲文做到祝英台已經死了,寫戲的人還要將梁兄的墓炸開,化作雙蝴蝶,翩翩起飛。
我還在沉思中,車就到金山了。一下車,我顧不上去登山巔上的慈壽塔,拔腿就去尋找白龍洞。相傳,白娘娘的舊居隱於金山西麓。那兒有一洞,洞口狹窄,隻能容一人側身而過,深不可測,洞壁刻有篆文“古白龍洞”四字。據說此洞的另一洞口在杭州斷橋,許仙就是從這兒逃出,和白娘子重逢的。洞內洞外擠滿了遊客,好多年輕人都不怕被洞石撞破頭,爭著往洞裏鑽;更多的人排著隊要與白娘娘合影留念。
“老婆就是要討像白娘子那樣的。”不知誰這麼說了一句。周圍遊客響起一陣笑聲。是的,這笑聲是由衷的。蟒蛇被塑造成藝術形象,寄予了人民的審美理想,她的審美價值就遠遠大於形象本身的價值,能引起跨時代的共鳴,不是嗎?體現了“真、善、美”的白娘娘直到現在還能得到憧憬著自由幸福的人們的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