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 賀友直三畫《小二黑結婚》
前不久喜悉鎮海籍著名畫家賀友直先生獲得了新中國成立60周年來首次評選頒發的“中國美術獎——終身成就獎”。
在鶯飛草長的春天，今年已是89歲高齡的賀老再次來到故鄉鎮海，為家鄉人民作美術講座。他麵色紅潤、精神矍鑠，一天仍能喝一斤老酒。這次與上幾次來一樣談笑幽默風趣，講座前，賀老在黑板上掛了一幅新近畫就送給孫子的新婚賀禮的畫“小二黑結婚”。在接下來的講座中對著這張畫自說、自話、自評更引起了聽眾的熱情。
筆者作為賀友直的老“粉絲”，幾十年一直關注並收藏著他的作品，所以知道這幅《小二黑結婚》已是賀老50年來第三次所畫的《小二黑結婚》了。
《小二黑結婚》是我國著名作家趙樹理寫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代表作之一。作者用獨有的詼諧樸實的語言，通過於小芹和小二黑曲折而富有戲劇性的婚姻，深刻揭示了我國解放初期山西農村新舊觀念的衝突。賀友直一直喜歡趙樹理的作品，這個題材更是激發起他的創作靈感。賀老後來說：“我選這個故事畫年畫，一是覺得它有趣，可以發揮；二是內容喜慶。”至於內容，男女戀愛，又滿篇中間人物，這種題材如何能出版，則不是我輩小民所知道的了。
他當時采用了傳統年畫的形式，畫了12幅分格畫麵，另加4幀繡像畫為於小芹、小二黑、三仙姑、二諸葛造像，出版後馬上引起畫界的好評和市場的歡迎。
著名美術評論家謝春彥對賀友直畫的這套分格年畫《小二黑結婚》有精彩的評價：那麼的源於生活，那麼的大味如馨，土坷垃裏結出的平凡熱烈的愛情，大姑娘懷春之宛轉，放羊哥哥好逑之樸拙，皆一一繡出矣。至若二諸葛的古板村智、三仙姑母驢糞撒霜如百變明星之笑靨任人，又如媒婆之貪、色狼之惡、區長之賢明、民風之古樸，將山藥蛋派鼻祖趙樹理的作品用平麵的年畫極為立體神似的譯將出來矣。
賀老第二次畫《小二黑結婚》則是在1996年應遼寧美術出版社之邀請再度創作。如果說最早畫的《小二黑結婚》吸取了民間年畫和風俗畫的傳統形式，那麼，這一次則一改為中國意筆人物畫的表現形式來做“戲文”。在極為誇張灑脫的筆墨趣味中，把人物的個性顯現得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如那位裝神弄鬼老來俏三仙姑，畫家不但“老促狹”（上海話）地用豔色厚粉塗抹那張老臉驢糞撒霜,而且用賀家特有的線條把她的忸怩作態扭曲得讓人好氣又好笑，還興猶未盡題詩道：半百婆姨賽新人，仙姑事兒有名聲，男女老少爭相看，神仙也怕難為情。對於色狼金旺則誇張地以幾顆暴牙，兩顆賊眼突出他的內心世界的醜惡。賀老題詩曰：狗吃屎，貓饞腥，金旺瞄著於小芹，瞅她爹娘不在家，不吃待何時，頓時起壞心。（賀老的題詩與他的畫一樣幽默風趣）而這次89歲高齡的賀老已是第三回重畫《小二黑結婚》。
這既可看出他對民俗題材情有獨鍾，也可從他不斷翻新的創意中發現畫家藝術道路上不斷創新的可貴精神。
我們不妨就單張的前後三次畫的《結婚圖》來對照一下：
一是：畫麵上出現的人物一次比一次多，喜慶的氣氛一次比一次濃烈，人物的動作一次比一次豐富，鄉村的道具一次比一次精彩……
二是：於小芹和小二黑這對新人，第一次是洞房花燭夜坐在新房，第二次、第三次場景開闊，搬到外麵，畫成一對新人一牽一坐小毛驢。細心的讀者可發現，同樣是一牽一坐，人物的動作、表情、色彩，第三次比第二次又有新的改變和創意，畫中這對衝破封建勢力的有情人更讓讀者喜愛和親近，仿佛自己也加入了迎新的隊伍中去了……
但永不滿足的賀老指著新近畫就的送給孫子結婚的《小二黑結婚》這幅畫的左下角說：“這裏畫得還是滿了點……”
賀老曾多次說過：“評畫標準有三，一是好看，二是高雅，三是功夫。”我們光是從賀老三畫《小二黑結婚》中，就可看出他對自己的評畫標準了。
這次賀老作完講座後，還應鎮海書畫院之邀，興趣盎然地即興畫了一幅《種瓜得瓜》圖。樸素而富有哲理的畫意，在審美中給予了家鄉人民人生的有益思考。
據悉，賀老為今年上海世博會創作了《上海老城隍廟》圖。用著名書畫鑒賞家陳佩秋先生的話來說，園林建築，造型生動；市井人物，形態畢現，令人歎為觀止。
“從生活中捕捉感覺，從傳統中尋找語言，從創作實踐中發現自己。”這是賀老常說的“三從四德”中的“三從”。賀老的德，這裏舉一例便足夠了。新世紀之初，賀友直辦了一件大事——把用畢生心血創作的連環畫作品原稿悉數捐贈給了上海美術館。
“我早就想好了，不能把它們留給5個兒女，那是麻煩事。5個孫輩結婚，各畫一張《小二黑結婚》送他們，不是很喜慶的事嗎？我這樣做很聰明哦……”
賀老，畫連環畫聰明，對於人生的態度同樣是大師級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