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憶往事,抒情懷 好大一棵樹(1 / 2)

第一輯 憶往事,抒情懷 好大一棵樹

“頭頂一片天,腳踏一方土,風雨中你仰起頭,冰雪壓不服……”我曾細細地品賞過《好大一棵樹》這首意味深長的歌曲,為歌中那些鄉村教師的崇高品格和博大胸懷所動情、所感染。這次在貴州,在被稱為“苗疆腹地”的台江,在偏遠的老屯鄉,一個極不起眼的村寨——新寨村,我見到了這棵大樹。

那回我隨縣扶貧局的幹部,坐車顛簸一個多小時,又沿著崎嶇的山道攀越兩個山頭後,才到達這個海拔1200米的深山村寨。

那裏景色秀美,極目遠望,群山連綿,白雲繚繞,叢林在微風下掀起綠色的波濤,一陣蓋過一陣,仿佛置身於寬廣無邊的大海。大自然的勝景,賦予我難得的好心境。

村幹部陪同我們考察完扶貧項目後,應我要求,走訪了村裏的學校——老屯鄉中心小學新寨教學點。

學校位於寨子西側的一塊小高地上,看得出,這是人工平出的一塊操場。一截鏽跡斑斑的鐵軌掛在大樹的枝叉上,這就是學校的標誌——發出“當當”聲的“鍾”。登上高地,展現在我眼前的兩間破舊的木質小平房,便是學校的全部建築了。與其說是教室,倒不如稱作涼棚:傾斜的屋梁搖搖欲墜,破損的門窗四麵透風,“吱呀”作響的地板上高低不平地擺放著新舊不一的桌和凳,隻有那油漆一新的黑板,才讓人感覺到這是教學的場所。

學校唯一的一位教師——黃啟明老師接待了我。這位高不足1.6米的中年男子,一身地道的農民穿著:泛黃的白襯衣,褪色的舊軍褲,一雙半新的解放鞋。唯有那架在鼻梁上的塑框近視眼鏡和別在胸口的鋼筆,才讓人聞到一絲文化的氣息。他熱情地向我伸出右手,我在與他相握的一瞬間,明顯地感到他的手掌粗糙而奇短,分手一瞥,發現僅有兩個半手指。

這教室,這教師……讓我難以置信,這裏是哺育知識和文化的搖籃!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恰恰在這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教室,這位每月隻拿80元工資的代課教師,已默默無聞地耕耘了二十多個春秋,硬是把二百多個苗家娃娃拉出了文盲的泥潭。就在這裏,是他,讓孩子們學會了作文,撥動了算盤,懂得了做人的道理,知道了山外的世界。在學校,我看到了四年級學生張有科寫的詩歌《夏夜》:“人疲出門去,乘涼南山頭。田蛙咕咕叫,星輝滿天空。”從這山村娃娃的“大手筆”中,已不難發現黃老師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了。

於是,我不得不重新審視他,滿懷敬意地感受他的工作和生活。

村幹部告訴我,新寨村是高居深山的苗寨,惡劣的環境,閉塞的交通,使這裏成為名副其實的窮鄉僻壤,文化和生活同樣貧瘠,文盲半文盲比比皆是。土生土長的黃啟明,看著被貧困壓彎腰的鄉親,憂心忡忡,初中畢業後,毅然放棄在縣城工作的機會,返回寨子,收拾起外鄉教師已拋棄的爛攤子,抱著“苦不能苦孩子,窮不能窮教育”的理念,一教就是二十載。這看似平常的舉動,出自一個16歲的孩子,那是何等的壯舉啊!

早起打草喂牲口;白天上課,16個孩子4個年級,一個年級一個年級、一科一科地輪換教學;下課忙農活;晚上批改作業;星期天為落伍的娃娃“開小灶”。看看黃老師每天的日程安排,就感到喘不過氣來。為了解決學校的困難,他還帶領學生們開墾種植,為學校補充微薄的教學經費。這右手的兩個半手指頭,就是一次上山勞動,為奮力擋住滾下的亂石,被鋒利的石塊切下的。說起那時的情景,黃老師堅強地說:我必須擋住它,因為我的身後是娃娃呀!第二天,帶著土布繃帶的他,昂然立在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