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呆呆地看著他們,突然大叫起來:“住手,住手!秀才,這是我黿大曾曾叔祖爺爺!黿大曾曾叔祖爺爺,這是我結拜兄弟!別打了,別打了!”
幾個人氣喘籲籲地停了手,白秀才怕大黿又突然發難,指尖上依然隱約閃著紅光。可那大黿看了鯉魚一眼,突然嗬嗬嗬嗬笑了,艱難地轉過身去,好像要走,卻一下子暈了過去。
大家愣住了。鯉魚哇地哭起來:“黿大曾曾叔祖爺爺……你沒死,原來你沒死呀!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九鯉潭的大家都很想你……”
白秀才好一會才回神,說:“魚兒,原來……這就是你那位吃了豪豬內丹、渾身長刺兒的黿大曾曾叔祖爺爺啊……”
鯉魚曾經說過,它那位我黿大曾曾叔祖爺爺,吃了豪豬內丹後,身上的刺能飛出去閃藍電,鳥兒飛過,都能被七葷八素地劈下來。卻想不到,它為了早日化形,擺脫這捂著一身刺的破甲殼,竟到這兒來混成了水怪,每年要吃一對童男童女。
鳳清儀摸出一丸藥,道:“且不管那些,給它吃個止血丹藥吧!”他把丹藥喂進大黿嘴裏,那血便止住了,大黿漸漸蘇醒過來,看了看他們,長歎一聲:“這也是我罪有應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鯉魚哭著拍水道:“別!你們別殺我黿大曾曾叔祖爺爺,它是個好爺爺,年輕的時候,見誰都愛幫忙,發洪水的時候,還救過十來個人哩。”白秀才忙安慰它。
大黿慢慢地說:“呆娃哩!善惡不相抵,你行善自然有善報,行惡自然有惡報,可這邊的泥巴補不了那邊的窟窿。那些人是我救的,這些人也是我殺的,我認罰喲。”
君如月發問道:“雖說善惡不相抵,但也有老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我們若能解了你這身苦厄,你待如何?”
大黿道:“若能不再受這利刺加身之苦,某願誠心悔過,日日吃齋,再不害人,在水府中為那些童男童女樹長生牌位。”
鳳清儀拊掌:“你果然也想起他們來了?”
君如月一笑:“胭脂和慕容可也來了這裏?”
鳳清儀道:“聞聽百花令丟在這附近,胭脂一路追蹤來了這裏。她既然來了,小慕容肯定也來了。”
白秀才問:“你們說的兩個人,有法子幫它?”
鳳清儀道:“辦法應該會有,隻是免不了吃些苦頭。”
大黿仰天長籲:“哪還有苦頭,比我如今吃的更苦呢?”
鳳清儀微笑:“那好,我們去龍華寺借個地方,那裏僻靜,東西又齊全。”他撿起一根柴枝畫個框框,讓眾人都走到框裏。白秀才抱著黿殼,幫它挪到裏麵,又從懷裏尋出那個變小了的青瓷缽來,裝了鯉魚。他剛踏進框裏,便覺得天旋地轉,像禦風飛行,眼前景物狂飆似的。等到兩眼能看清楚,已經到了黃色的寺牆之內。
白秀才咋舌:“好厲害。”
鳳清儀道:“隻是普通的縮地術罷了。”他去向知客僧借了地方,要了水盆、剪刀、鑿子、斧頭和火盆。幾人把小偏院的門一關,鳳清儀拿出一張係著頭發的黃符來,用手指點著火燒了。“這是胭脂的頭發。”
不一會,風聲呼嘯,天上出現了一隻張翅飛翔的白鳥。那白鳥越飛越低,越飛越低。白秀才發現,這鳥的動作比其他鳥要僵硬一些,簡直有點像是紙折的、木頭刻的。待它飛落下來,落到齊牆高的時候,突然變成了一隻大木鳥,輕盈地降落在庭中。木鳥上下來一個玉冠紫袍、腰佩彈弓的少年,和一個鵝蛋臉兒、挎著花籃的紅衣少女。兩人容貌昳麗,衣袂翩然,真像神仙臨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