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理分開後方言早驅車前往醫院,半路堵車堵了一個多小時。
剛到病房,方令的主治醫生和負責的護士都聚在病房內,床上的方令氧氣罩摘下,靜靜的躺著,毫無生氣。
方言早腿肚子一軟,眼疾手快的抓住門框,帶著絲僥幸問,“我爸怎麼了?”
主治醫生過來攙了他一把,沉聲安慰,“節哀順變。”
方言早腦子當機,空蕩蕩的什麼都說不出來,為什麼這些人隻會跟他說節哀,為什麼不能救活一個?
林夕琴去世時他趕上了最後一麵,那些人讓他節哀,這次方令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趕上,方令出事後就昏迷,連一句話都沒能和他說過,叫他怎麼節哀?
“我爸怎麼去的?”
主治醫生身形一震,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
“自然死亡的,他身體本來就不好,經曆了這麼大的手術撐不過來了。”
醫生說完拍了拍方言早肩膀,“準備後事吧。”
護士跟著醫生出去時皺眉看了方言早一眼,被醫生回身涼涼看了一眼,低著頭走了。
“林醫生,他爸明明是因為……”
醫生厲聲打斷,“閉嘴!想活命就把嘴閉上,這事你得爛肚子裏知道嗎!”
就在事發後半小時,有人給醫院下了封口令,監控也一並銷毀了,院長明令這事不許議論,誰泄露了口風,就不是丟飯碗那麼簡單了。
方言早拿資料時不小心漏了一張,王理故意不提醒,拿著那張文件當借口,尾隨方言早到了醫院。
誰知就碰上了他爸過世,這種情況也不好全身而退,就上前幫忙料理方令的身後事。
方家和親戚早就斷絕來往了,方令也沒什麼交好的故友,王理全程跟著,後事辦的很快。
第二天下午方言早抱著他的骨灰回L縣,王理充當司機,因為方言早這狀態無法獨自開車上路。
L縣不是他們家鄉,但林夕琴葬在那,方令自然也得跟著一起。
一座新墳旁又添了座新墳,方言早紅著眼眶繃直跪在兩座墳前,紮紮實實叩了三個響頭。
有外人在,他不會哭。
王理上前蹲在他身邊,攀住方言早脖子往懷裏拉。
方言早梗著脖子不動,王理猛然發力,方言早一下撞進他肩窩。
“哭吧,這裏沒有別人,我不會笑話你的。”
方言早很想推開他,手伸到一半,一股澀意湧上眼窩,本來想推王理的手轉了方向抵在嘴邊狠狠咬住。
王理聽著方言早唔唔咽咽的哀嚎,心裏也不好受,隻得把人抱緊了點,把肩膀借給他。
風聲呼嘯而過,秋天的風蕭瑟而寂寥。
夾在風聲中的,是方言早低噎著斷斷續續喊的一個名字。
一聲聲的,像極了當年在王理床上最後關頭那絕望的呼喊。
王理喉頭一動,透了絲不自知的酸意。“別喊了,他不會來的,現在是我陪著你。”
……
徐遲開車從C市往回趕,中途和王理的車擦肩而過。
方言早蜷縮著身子躺在後座,身上蓋了條毯子,蒙過頭頂,隻剩下幾根頭發露在外麵。
王理刻意放慢了車速,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怕他情緒不對出意外。
方令後事辦完後,方言早的腦子就呈空白狀態,放棄思考,渾渾噩噩的逃避現實。
短短兩三個月,父母雙亡,他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兒了,既然如此當初何必從孤兒院出來,折騰了一圈不也一樣落得這個下場。
這場認親他什麼都沒得到,收獲一身心傷。
忽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什麼都不想要了。回程路上遇到一起車禍,一輛摩托車和小車相撞,摩托車主被卷入小車車輪下,葬身車底。
車停下方言早坐起身,探頭出去望著流淌一地的血。
“對於什麼都沒有的人來說,死也是一種解脫吧。”
王理捉著方向盤的手一顫,鄭重其事的罵道,“別人我不管,你得好好活著!”
“為什麼?”方言早茫然看他,目光沒有焦距,“因為我像你那個死了的前任?你不想再經曆一次像他的人死亡?”
王理點了根煙,緩緩吸了幾口,答非所問的開口,“我和他是大學同學,大二在一起到畢業後工作,五年了。因為一個誤會他沒有聽我解釋,自尋短見了,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直到遇見你,我是真心想跟你過一輩子的,他走了以後你是第一個能讓我感覺自己這顆心還會跳的人。”
方言早滑下身子躺回座位上,“兩個沒有心的人,說什麼一輩子。下次別說這種笑話了,我笑不出來。”
王理歎了口氣,還得循序漸進。“接下來什麼打算?”
方言早此時的心情沒有很糟糕,大概是在身邊的人是王理,在徐遲麵前不自知的有些矯情了。
“我對他們沒有太深的感情,但他們不在了,我就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