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3)

十五分鍾後,救護車先行趕到,將奄奄一息的汪厲送往最近的醫院進行搶救。又過了十分鍾,警車也趕到了。

出警的是新開發區派出所的警員們,由副所長帶領著,一共有十來個人。將發現被害人的完整經過聽了一遍之後,副所長認為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案。他走到被害人的車旁。

這是2016年新款銀『色』polo,副所長隨手打開車門,看到四個座位上都鋪著白『色』的人造『毛』坐墊和靠背,本該裝煙灰的小缸子裏盛滿了硬幣零錢,『操』作台上有一個剩下半瓶的車載香水。『摸』了『摸』『操』作台,手套上沒有沾到半點灰塵。

雖然它算不上是一輛好車,卻被它的主人保養的非常不錯,裏裏外外都幹淨的很。這一刻,副所長的腦海中甚至可以想象出,被害人開著心愛的車回家,半路上卻不知道為什麼要下車,下車的行為或許對他來說是稀鬆平常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馬上會遇到一個劫匪。

噩運,永遠不會提前通知你什麼時候會來光顧。

不幸中的萬幸,汪厲還要有口氣,副所長希望他能熬過這一劫,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距離新開發區最近的醫院是省第一醫院,汪厲在四樓的手術室進行搶救,奇怪的是:警方說已經通知到的汪厲家屬遲遲沒有『露』麵。不管被害人家屬有沒有來,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他們首要的工作就是把汪厲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

李醫生是個經驗豐富的麻醉師,她隻需掃傷者一眼就能知道需要多少麻醉計量。不過,今晚不是她對傷者進行麻醉,而是她帶了半年有餘的一個研究生,學生按照她的指導給傷者進行麻醉,每一步都做的極為仔細認真。

李醫生對自己的學生很滿意,也很關心,手術開始後仍然站在學生身後默默地支持著。當她走過主刀醫師身後朝著傷者頭部前方走去的時候,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傷者的脖子上。李醫生蹙蹙眉,伸手『摸』向傷者脖子上的淋巴部位,手感告訴她這裏很硬,有腫脹跡象。李醫生原本側站著的身子完全轉了過去,又『摸』了幾下淋巴,隨後輕輕地對身邊的護士說:“小王,讓一下。”

小王讓開了半個身位,李醫生的手『摸』向傷者的腋下,隨即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抽回手又去試探傷者的腹溝。

李醫生的行為對主刀醫師來說是極其不禮貌的,如果她不是一個值得尊重經驗老道的麻醉師,主刀醫生絕對會被她趕出去。而正因為她的能力在醫院裏數一數二,她現在所做的舉動才會讓主刀醫生百般不解。

“怎麼了,李醫生?”主刀醫師問道。

李醫生咽了口唾沫,說:“這個傷者淋巴結腫大,特別是頸、腋和腹股溝。”說著,她的手又仔細地『摸』了『摸』頸淋巴,“淋巴結腫大直徑超過1厘米了。”

主刀醫師是梁醫生,他聞言後頓時驚訝地瞪起了眼睛,扭頭對護士說:“電筒。”

護士忙拿過電筒遞過去,梁醫生掰開傷者的嘴巴用電筒朝著裏麵照。他的臉『色』也白了幾分,沉聲說:“咽喉部有白斑。”

一個護士“啊”了一聲,丟掉了手裏的東西,驚恐地說:“天呐,hiv病毒?”

她電話一出,其他幾個護士驚恐地紛紛後退,像是看著炸彈一樣看著手術台上的傷者。而一直沒有移動半步的人是梁醫生、李醫生以及她的學生。

李醫生鎮定地說:“僅憑這兩點還不能確認,再采些血樣做hiv檢測。”

然而,沒有護士上前采集血樣。

李醫生冷靜地看著那幾個已經瑟瑟發抖的年輕護士,說道:“檢測還沒做你們就怕成這樣了?”

護士們麵麵相覷,驚慌而又茫然地看著李醫生。

李醫生仍然很鎮定,拿起采樣管開始采取血樣。她的手都沒抖一下,冷靜的就像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很有可能攜帶hiv病毒的傷者。但大家都很清楚,她是第一個發現的。

李醫生的聲音有些冷漠,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害怕,但是他已經躺在手術台上,我們就有責任救他。我不勉強你們,你們可以走。”

話音落地,幾個護士相互看了看,誰都拿不準注意了。如果真的走了,她們在醫院的前途就會變得岌岌可危,可是,在她們麵前的很可能是一個帶著致命病毒的人。前途和生命哪個更重要?答案不言而喻。

一名護士忽然對李醫生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李醫生、梁醫生,我,我真的很害怕。”說完,逃也似地跑出了手術室。

第一個人離開了,她的選擇似乎幫助另外幾個猶豫不決的護士下了決心。她們咬咬牙,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這裏。一分鍾不到,手術室隻剩下了三個人。

李醫生瞥了眼自己的學生,年輕人『露』在口罩外麵的臉部已經蒼白的不見血『色』。

李醫生想:都還是孩子,這怪不得她們。

“你把血樣送到化驗室。”李醫生把裝有血樣的采集管用『藥』棉和膠布纏了好幾層才遞給學生,“不想回來,也可以。”

學生呆呆地看著李醫生,沒有伸手去接血樣管。

梁醫生的視線在李醫生和年輕人之間掃過,隨即,就聽李醫生說:“梁醫生,你呢?”

梁醫生平淡無奇的眼睛毫無波瀾,淡淡地說:“李醫生給我做助手,是我的榮幸。”

“少拍馬屁,快去穿防護服。這裏我一定人先頂著。”李醫生如是說。

梁醫生默默地點點頭,迅速走出了手術室。

李醫生拿起引流器,吸走腹腔裏的血,頭也不抬地說:“還愣著幹什麼?快去。”

驚呆的學生這才好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有了反應,拿起放在一邊的血樣急匆匆走到了手術室門口。門,自動為他打開,他的腳步卻猶豫了起來。

“你還想跟我繼續學,就馬上把血樣送到化驗室!”李醫生有點生氣了,口氣非常威嚴。

她不會責怪學生臨陣脫逃,因為她明白,害怕是人之常情,她甚至很願意告訴他——其實我也害怕。可是害怕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既不能讓被刺破的內髒自動愈合,也不能讓良心接受自己的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