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禮,侯王兩家的親事正式提上了日程,這過了大禮,準新郎和新娘也就不能再見麵的了,候彪便也不怎麼到王家來,便是來了,王春兒也躲在房中不見人。
再有幾天就成親,既是嫁女,自然也要做酒席,素來這紅白喜事,都是要親戚或者相熟的鄰裏來幫著做事兒的,王元兒也早早請了人來幫忙。
備酒席的材料,酒水,借碗筷,桌椅,王元兒這幾天是忙得腳不沾地,也才知道做這種事不易,自家還是小小的農戶人家,若那大戶裏頭,忙這種事還不得要脫一層皮?
不過短短幾天,王元兒就瘦了一圈,她自己不覺得,倒把崔源看得極心痛,嚷著要給她買個丫頭伺候。
王元兒失笑:“你看過哪個農戶家閨女還有買丫頭來伺候的?沒得浪費口糧,我可沒這般矜貴。再說,家裏統共這麼大點的地兒,再置個丫頭,住哪呢?”
崔源看一眼王家,雖然王元兒他們分了家,可這東西屋還是連在一塊,也就分開灶頭吃飯和分了財產罷了,整體上說,跟沒分沒兩樣。
“要不,重新再建一個宅子?”崔源提議。
王元兒一怔。
“如今春兒眼看著就要出嫁,你家三妹十四五也是要說親了,小妹才七歲,寶來更別說了,也才兩歲不到,走路都還跌跌撞撞的要人看管。你統共就幾口人,又要顧著生意,又要管著家裏,哪騰得出手來?難道你還要指望蘭兒不成?”崔源分析著大房的情況,道:“你二叔家的福全小子,也大了,娶媳婦了也要屋子……”
“東屋既已經分到了咱們這房,那自然是我們的,哪有用我們屋子做新房的道理?”王元兒想也不想的就打斷他。
“我自然知道,可這到底都分家了,再同住一院,日後少不了有爭吵,以後孩子多了呢,寶來大了呢?總不能也讓他一輩子就住在這個院子吧?”
王元兒抿起唇,沉默下來。
“姑且說寶來還小,等他娶媳婦的時間也還有十來年,可春兒嫁了,也不好時常回來幫你做事兒理家,這點你也要想好才是。”崔源看向她:“你仔細考慮一下。”
王元兒卻真沒想過建房子,她心裏總想著未來的那場山洪水,她怕自己辛苦賺錢得來建好的家會被衝毀,她怕呀!
“雖然長樂鎮如今的地貴又難買,但你要真是想建房,我可以幫你。”崔源見她麵露難色,不禁覺得奇怪,以為她是在為宅基地而發愁。
王元兒搖搖頭,道:“我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她歎了一聲,道:“罷了,這事兒日後再說吧,如今正是忙活的時候,也沒那空檔去想這個事兒。”
崔源見此,也就不多說。
……
八月初七,王家初八嫁女,這晚上的燈火透亮,這請來幫忙的嬸子已經搭了台子,當晚就開了席請吃飯,又聚一起殺雞殺鴨的,一邊說話,好不熱鬧,直到這入夜後,才都各自歸家,隻等第二天一大早就過來幫忙。
晚上,王春兒硬是要和王元兒睡一床,這也是她做閨女最後一天在娘家睡了,爹娘沒了,這兩年王元兒既當爹又當娘的,有多苦王春兒是看在眼裏,心裏也對這大姐極為尊敬,視她為母一般。
如今自己就要出嫁了,將來就是侯家的人了,自然是要趁著這機會和娘家姐妹親香一下的。
王清兒和蘭兒也是舍不得王春兒出嫁,見她要和大姐睡,也嚷著一道,王元兒幹脆就讓大家都拚排睡在炕上,也好說話。
已是八月,夜涼如水,皎潔的月光從窗子裏灑進來,照在姐妹幾人臉上。
也不知是誰先說起的小時候的糗事,一樁接一樁的說出來,又笑又鬧的,好不開心。
王婆子起夜聽得東屋還有說話聲,回屋對老爺子一說,王老漢便道:“她們姐妹幾個素來情分深,春兒趕明兒出嫁,哪裏舍得?由她們去吧,明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王婆子抿了下唇,在屋裏站了一會,重新睡了。
東屋,說著說著,王蘭兒突然道:“我想娘了!”
說話聲嘎然而止,良久,清兒也道:“我也想。”
“要是爹娘他們都在,該多好!”王春兒聲音哽咽,自己出嫁,高堂不在,這大抵就是最難過的事了。
王元兒睜著眼,沒有作聲,鼻子卻酸得跟,她何嚐不覺得這是一個遺憾呢。
王蘭兒輕聲哭了起來,摟著王春兒的腰道:“爹娘都不在了,二姐又要嫁了,將來大姐三姐也要嫁人,家裏隻剩我和小弟了,嗚嗚。”
王春兒輕拍著她的背,小丫頭這是感到害怕了。
“二姐嫁得不遠,也是可以天天回家來的。”王春兒一邊安慰,一邊流眼淚。
“二姐,你別哄我了,誰家的閨女嫁了可以常回娘家的,那三丫的大姐嫁了人,也是在咱們鎮子,也不能天天回娘家的哩。”王蘭兒一抽一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