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知乘月幾人歸。
之後的幾天,宮九果然就如同他說的一樣,時常來找葉且歌聊天。葉且歌總是會去後廚炒兩個小菜,和宮九便吃邊聊。隻可惜她如今年紀尚小不宜飲酒,所以總覺有些不夠盡興。
在和宮九的談天的時候,宮九對她說了許多中原的趣事,也提點了葉且歌許多行走江湖的禁忌和要點。最重要的是,在瑣碎的言語之中,宮九將如今江湖各方勢力的分布都告訴了葉且歌。
葉且歌久居南海,對中原武林半點不了解。而如今,也不是她曾經熟悉的“一教兩盟三魔,四家五劍六派”的盛唐了,宮九的這番教導,當真是她頂頂需要的。
隻是當宮九說到“如今天下的商賈之中,珠光寶氣閣的閆鐵山和江南花家都算是個中翹楚。珠光寶氣閣以煤礦起家,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夜暴富。而花家,最初的時候是販賣鹽和經營票號銀鋪,累世積累,如今才成為江南首富的。”的時候,葉且歌略微有些驚訝了。
銀鋪票號暫且不提,自古煤礦和鹽的販售不都應當是掌控在朝廷手中的麼?將它們的販售交給商賈,總是不妥的吧?
對於葉且歌的疑問,宮九輕笑出聲。伸手敲了敲葉且歌的頭,宮九笑道:“這種事情,怕是上頭那位有心無力吧,不說別的,就以鹽來說,花家壟斷井鹽的販賣,而你白雲城,可是掌控著全安慶的海鹽呢。”
葉且歌捂著腦袋,一雙鳳眼卻瞪得老大,顯然對宮九的話相當震驚。
宮九卻收回了手,轉而托著下巴,難得帶上幾分認真的說道:“如今安慶的江湖,遠比你想象的要力量巨大。誰小瞧了這江湖中的人,誰就要被這江湖水吞噬。”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豔紅的唇彎出幾分薄涼的弧度,讓葉且歌驀然就有些心驚——她隻是想到了她家哥哥。俠以武犯禁,這是兄長教她寫的第一個句子。而那個時候,哥哥想要告訴自己的,就是如今江湖中這樣的狀況麼?
低頭剝開一個毛豆,葉且歌掩去了自己多餘的震驚。而宮九也夾了一塊切好的鹵牛肉放進嘴裏,仿若方才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的喟歎道:“在海上呆了十多天了,魚肉什麼的真是吃膩了,還是阿葉做的牛肉好吃。”
“那你多吃點兒。”葉且歌將毛豆塞到自己嘴裏,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糖水雞蛋,轉而用一個沒用過的筷子又給宮九夾了幾片鹵牛肉放到他的碗裏。
兩個人邊吃邊聊,很快就將方才的話題岔了過去。
到了第十五日的清早,葉家的商船終於停靠在了中原和南海之間商戶往來最大的一個碼頭邊上。葉且歌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背上一輕一重的兩柄劍,走到甲板上和老掌舵辭別。她此行最後的目的地是在大漠邊陲的一個城鎮,那裏據說有精鐵礦出世,雖然不知道是否適宜練劍,葉且歌卻總要走那麼一遭的。
如此一來,葉且歌勢必要橫穿整個中原,方才能夠到達那大漠邊陲。路途固然遙遠,不過葉且歌也是為了要多走走看看。
當年她的師父葉英閉關數載,得悟心劍。而葉且歌知道,自己沒有與師父一樣的心性和心境,出世不成,所以她準備先入世體驗一番,許或能夠尋得突破的契機。
所以,中原之行,十分必要。
宮九要往京城而去,知曉葉且歌的打算之後,他並沒有提出要和葉且歌同行。不過,他卻在臨別之前,和葉且歌坦白了自己太平王世子的身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對此,葉且歌表示理解。不過對於自己的小夥伴“欺騙”自己這件事,葉且歌還是決定……千萬不能放過他。
所以,在他們即將分別的碼頭邊的叢林之中,葉且歌對宮九進行了一次約戰。好吧,葉且歌承認,其實自己就是想看看,和這個一開始她就直覺武功不弱的小夥伴相比,自己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宮九欣然應允——畢竟,他也想看看,這個比自己要矮上一頭的小姑娘,是如何舞動那柄看起來比她都要重的大劍的。
沒錯,就是小姑娘。雖然葉且歌如今年歲尚小,還是一副雌雄莫辯的樣子,可是她一來沒有刻意偽裝,二來習武之人對呼吸腳步都是敏感,所以葉且歌的這幅少年打扮,除卻騙一騙船上的夥計,恐怕連老掌舵都要心生疑竇,隻是並未說破罷了。
如今他們身處中原一處比較繁華的碼頭,縱然在叢林深處,也難免會被人瞧見。宮九和葉且歌倒不懼怕被人看清招式,隻是葉且歌不願太過滋擾百姓罷了。
知道葉且歌的心思,宮九也不再多言,直接從包袱之中取出一柄長劍。
看見宮九手中的長劍,葉且歌挑了挑眉。那是一柄鋒銳無匹的長劍,劍身比葉且歌的輕劍還要窄上兩指,隨著宮九的手腕一抖,內勁灌滿劍身,讓那一柄如同軟劍一般的長劍閃爍出一陣若水銀傾瀉一般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