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清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之後了。
流月趴在床沿已經睡了過去。
臉還是林子語的臉，可他卻不再心安。
他伸出手，撫摸過她的耳際，沒有易容的痕跡。
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玉瓶，倒了顆藥塞進她的嘴裏。
看著她臉上的人皮麵具脫落，他眸裏的光芒也終於沉寂了下去。
“原來真的不是……”
早就有所懷疑，隻是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這幾個月的甜蜜隻是假象。
憤怒燒紅了他的眼眶，他揚手欲朝流月落下去，隻是不知為何，竟遲遲下不去手。
他望了眼她已經顯懷的肚子，明明才一個多月，怎麼就顯懷了呢？
不覺間，顧瀾清腦海裏拂過一幕，那是幾月前，他夢魘的夜晚。
原來不是夢啊。
他早該知道的。
“嗬。”
他無聲自嘲，終究收回了手，下床走進銅鏡。
銅鏡裏的人清雋儒雅，一雙眼黑白分明，已經不在鮮紅。
他的心魔消失了。
他閉上眼，一行眼淚劃過臉頰。
“林子語……”
他與她終究是大夢一場，一片荒蕪。
……
一年後，禦南王收複北越，登基為皇。
嶽臨成為天下國土最多的國度。
南夏也在同年無條件投降，南夏皇帝將國土奉上後，便隱居山林，而隨他消失的還有一個女子，兩人再無蹤跡。
自此天下統一，百姓安居樂業，迎來了百年盛世。
……
雲城。
曾經榮耀一時的雲家已經徹底消聲滅跡，雲城人已經漸漸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除了雲家，沒落的林家也被人遺忘，不過原本受到貶謫的夏家卻在新皇統一天下後風生水起。
原本的郡主被新皇看中，傳了聖旨，入宮為貴妃。
夏勝洺高興的不行，可夏清妍卻斷然拒絕。
“我不去。”
“為何不去？”夏勝洺一聽，急了，“你之前不是喜歡皇上的嗎？如今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去？”
“因為我要嫁的人，他需的對我一心一意，一生隻娶我一個人，隻對我一個人好，很明顯，皇上不是，除非他肯為我肅清後宮。”
夏勝洺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這是說什麼大孽不道的話，這世間哪個男子不三妻四妾，更何況還是皇上，他若為你肅清後宮，皇家還怎麼開枝散葉？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夏清妍笑了笑，“所以他不是我的良人。”
她望向窗外，秋天又來了。
還有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當時她的生日，她給她送去了一份禮物，是一串紅玉手串。
當初她用姑姑的紅玉手串陷害過她，送禮物有一層意思是祈求原諒，另一層便是……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誰也不知道，她竟然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誰也不知道，這份喜歡會堅持到何時。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永遠。
她微微一笑，有眼淚落下來。
“謝謝。”
謝謝你讓我懂得什麼是愛，讓我知道活著的意義。
隻是你救贖了我，誰又來救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