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起電話的科長李遠很快麵色從平靜到嚴肅,蘇潛就知道,有事情要做了。

“半個小時前,淩平高速上發生一起交通事故。”李遠看著蘇潛和塗然交待,“交警隊人手不足,讓你倆去支援。”

蘇潛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交通事故。”

李遠聽他這麼說,瞪了他一眼。蘇潛自知失言,立刻閉嘴,認命地站起來帶上自己的解剖工具箱,和塗然一起下樓出發去案發現場。

開著車往事故現場趕,蘇潛眼睛盯著路況,問坐在副駕駛位的塗然:“你真的不打算再去考個駕照嗎?”

塗然搖頭,“不考。每次倒車入庫都過不去,我煩了。”

蘇潛也很無語,“誰讓你每次方向盤都大那麼猛,就不能小心點嗎?”

說這話就到了事故現場。交通事故地點說是在淩平高速上,其實沒有上高速,而是是在距離淩平高速入口幾百米的地方。一輛中巴車側翻在路邊,玻璃碎了一地,已經被現場的交警掃到一起堆在路邊上。

看到蘇潛也跟著到了現場,交警隊隊長一愣,“你怎麼也來了?我以為你直接去了法醫鑒定中心呢。”

蘇潛點頭,“那我一會兒再過去

。”然後看了一眼側翻在路邊的中巴車,低聲問交警隊隊長,“什麼情況?”

交警隊長想著也不是外人就把事情大概地跟蘇潛說了一遍:一所高中的高二學生,乘坐中巴車去鄰市參加競賽。在上高速之前不知道為什麼車胎爆胎了,司機慌亂中把油門當成了刹車,車子不受控製側翻在路邊。

“包括駕駛員和帶隊老師在內,一共二十二個人無一生還。”交警隊長有些唏噓,都是些十七八歲的學生,正是花樣的年紀。

二十一二個人,無一生還。這是一起特大交通事故。

“對了,你來的正好。要不然我還打算再給局裏打個電話派一個司機,”交警隊隊長對蘇潛說:“既然你來了,就開車把屍體送過去吧。”

蘇潛轉頭看向他,“為什麼是我?”

交警隊長指指遠處一輛公交車,“殯儀館的車裝不下,就借了一輛公交車,剛司機看了一眼說什麼也不開,這不你剛好來了……”

蘇潛無語。今天是什麼日子?替人背鍋了不算還要替人開車,我不是老司機呀!

不過心裏抱怨歸抱怨,蘇潛還是上了公交車。公交車裏的景象卻讓蘇潛石化。車廂裏橫七豎八地停放著屍體,統一的校服已經被血染透,有些人的臉上頭發上也沾染了血跡。這群少男少女就這樣猝然死亡,讓看過無數屍體的蘇法醫也心裏發堵。蘇潛轉過頭不在看車廂裏的屍體,坐到司機位子上發動公交車,返回法醫中心。

法醫中心的室內解剖室肯定放不下這麼多屍體,屍體就隻能擺放在解剖室外的院子裏。小小的院子裏二十多具屍體一字排開,觸目驚心。已經接受過衝擊的蘇潛還好,乍一看到這樣景象的葉子卻是無法忍受,捂著嘴跑到一邊去吐了。

過了一會兒葉子回來,滿臉羞愧地對蘇潛道歉。蘇潛搖搖頭,表示沒關係。葉子也不過就比這些遇難的女孩子大幾歲而已,心理上肯定能收到衝擊,有些難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時間已經不早,蘇潛和葉子立即進行屍檢。

二十多名死者都是去臨市參加比賽的,身上都有證明身份的證件,因此身份識別簡單了不少。屍表檢驗迅速地進行著,22個人,司機的死因是被卡在座位和方向盤中間,另外一部分死者是因為猛烈撞擊導致顱骨、肋骨骨折內出血而死,還有一部分是被碎玻璃茬紮在動脈或身體其他部位導致失血而死,其中最慘烈的是和司機並排坐在副駕駛上的老師,因為猛烈撞擊車體,頭皮被碎玻璃整個兒掀到了腦後。

蘇潛和葉子一聲不吭地埋頭進行屍表檢驗,心情都非常抑鬱。這些孩子才十七八歲,正是人生最美好最快樂的年紀,而且,按照最初的調查,這些孩子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沒有這次事故,他們以後也許會是公務員會是科學家會是外交官會是企業家……可惜,這樣一次事故,葬送了他們的夢葬送了他們的生命,也葬送了二十個家庭的幸福。

二十二具屍體的屍表檢驗,至少也要五六個小時,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因為天漸漸黑了下來,後來的屍檢都是蘇潛和葉子一個一個抬進室內檢驗的,這樣一來更費時間。等工作全部做完,已經晚上八點多。

蘇潛打車送葉子回家,並叮囑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去幫著交警隊接待死者家屬。”也算是分散一下她的精力,不然總想著更難受。

然後蘇潛才回到市局把車開回來,在夜色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