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斂下的眼簾,內裏充滿著恨意。
那天他突然出宮為玉妃齋戒,她本沒意識到什麼,他真掩飾的太好,那般不動聲色,那般風淡雲輕,在她沒有參與進去的這些年月裏,他早已長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他回來的時候,她過去送羹湯,卻看到他在禦書房喝得酩酊大醉,吐了一身,她想替他更衣,卻發現他腹部重傷……
普天之下,誰能傷得了他?
但她知道,他對自己的在乎,那天墮馬他回宮徹夜陪著,她不怕與這人起衝突,因為,她都是為了他……但她也不會傷這人,傷人不是一種高明的行為,讓對方出手才算上策。
事後,她開始密切注意提刑府舉動,她要逮住每個契機!她清楚孝安對眼前這人的敵意,也知道連捷等人對這人的歉疚與防備,這傷她自然不會瞞著,告訴了他們。今早獲報提刑府消息後,她知他們在宮外也定然知曉,立刻出宮彙合,她知道,這人一定會來。
每一句話都在她本便血淋淋的傷口上撒了把鹽。素珍雙手握得死緊,但她卻隻是微微笑答,“你說得對,我隻是你的一個替代品,隻是他寂寞時候的一場風花雪月。我從沒想過要在你們之間,證明你們的愛情是如何的堅不可摧,我隻想把屍體要回去,你何必和一個失敗者有計較,顧妃娘娘?”
她並無怨恨吵鬧,阿蘿是有絲預料不及的,可這也配作她的對手不是麼。她也是輕輕笑回,“我當日為我妹妹的案子求你,你可曾有過一絲憐憫?你口中說著為國為民,不過是為一己私.欲,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把屍體領回去?”
“你以為這叫能屈能伸?那你就求我,像我當天那樣,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可以答應你。”
素珍反笑,“也不過是膝點地有什麼難的?隻是,我求你你也不會答應,我又何必再取其辱?”
“請別把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去,哪怕我隻是連玉思念你的一個錯誤,可是,當年的事,你真的隻是受害者嗎?你自己難道一點責任也沒有?”
“你約連玉私奔,真的隻為了讓他遠離這個吃人的皇宮嗎?其實,你心底肯定也清楚,他有責任在身,對他生母的責任,對他養母的責任,權柄在手,三千佳麗,你當年到底在怕什麼,隻怕你自己最清楚。”
阿蘿臉色一變,變得煞白,身子微微搖晃起來。
直到被人從背後扶住,對方雙手十分有力,她微微側過身來。
素珍本淡淡看著她,目光卻隨後在這人進來的時候慢慢暗了下來。
他於無聲處,領人長驅直進。
“出什麼事了?”
他輕聲問阿蘿。
“我聽說提刑府出事了,就過來看看,到底新官上任,我總要做些事,不能辜負了你的期待,不想遇到七爺他們和……朱兒姑娘發生爭執,她想把屍體帶走。權相也出麵,但我們一致認為,國有國法,朱兒姑娘不該插手此事,最後,我出來……製止。”
“罪了朱兒姑娘,你會怪我嗎?”她說著眉目間透出幾分黯然。
“正是如此不錯,六哥,你看,李懷素她——”
“你住嘴!”一旁,連琴恨恨開口,卻被他冷聲打斷。
他撫撫她肩,“你隻是做你份內的事罷了。剩下的交給朕處理。”
阿蘿點點頭,朝素珍淡淡一笑。
素珍也無別的話,到如今,她和眼前這個男人確然已無別的什麼話,她隻是問,問得言簡意賅,“我想把他們的屍體領走,可以嗎?”
“不行。”他也答得十分簡潔和冷靜。
眼中收起了方才的溫和,隻剩帝王的口吻。
“你身上已然沒有了公職,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既委任顧惜蘿當這新提刑官,她便有權力去處理這些案子。”
素珍嘴巴微張,有風從嘴裏竄了進去,一吸,整個心肺都是疼的。
她真的好想問,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你可以不愛我,可為何非要把這官職給她?
我知道,這肯定是她想要的,可是,隻保留下這個官職當真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