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和方丈對視一眼,而後說道:“這起於紅塵、歸於紅塵的佛法,是較為狹隘的佛法,他隻看到紅塵,卻沒看到眾生與萬物。所以,起於紅塵,歸於紅塵的隻是佛法的一部分,並非全部。”
“那佛法的全部是什麼?”我問道。
“佛法的全部隻一個字,曰善!”方丈思索了良久,忽而向前趨了一步答道。
眾人聽後,細細想來:佛祖悟透生死,拯救世人於苦海,便是一個善念。小功業是謂小善,大功業即謂大善。方丈說佛法之全部僅一善字,實在精確。紛紛點頭,深表領悟。
“那善在何處?”我問道。
“善在行中!”方丈說道。
然而,經曆了這麼多事,遇見的很多人我覺得都是好的,都是善的。比如林伯父,比如公孫叔叔,比如尛兒,比如萱兒,他們每一個都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好,我忽然覺得善就在人間,就在滾滾紅塵,便反駁道:“方丈,我以為,善在紅塵!”
“好一個善在紅塵!”師傅聽見我的反駁在情在理,頗有些禪意,便嗬嗬一笑,說道。
“原來空舟一直心係紅塵,感念紅塵,看來將來你與這滾滾紅塵定還有說不盡的瓜葛。”方丈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在我佛渡寺內做個掛名弟子,待他日真正看破紅塵之時,老衲再與你行那癤疤之禮,如何?”
“方丈所命,空舟不敢不從。但想,這光怪陸離的紅塵中再沒我留戀之人,當也不會與這紅塵有甚瓜葛。如此,我當一心潛修佛法,學師傅與方丈這般超脫凡俗。”
方丈和師傅聞言,哈哈一笑。師傅說道:“空舟想法太過天真,你當這紅塵中沒有牽掛留戀之人,便再不會步入紅塵嗎?這涉不涉入紅塵,不在於你有沒有牽掛和留戀,隻在乎一個緣字!你塵緣未盡,雖入佛門,想時間也絕不會太久。他日,機緣一到,你定會再入塵世。”
“可是,空舟真的不想再入紅塵,去害那些愛我之人。”
“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的親人相繼而去便是天意,與你並無關係。若你一直沉醉於自責之中,又如何專心研習佛法?”師傅知我心中仍在此症結糾纏,便開導道。
我雖心知此理,卻終究過不了自己。一心愧疚、自責,決然沒有師傅那般看得透徹,悟得通透,悟清順其自然之道。故而,聞聽師傅此言,隻得默不作聲。也罷,既然方丈要我在這佛渡寺掛名,便掛名吧。我倒要看看,這世道還能讓我經受什麼樣的磨難?當即,叩頭應允。
方丈默一頷首,轉身對說道:“空鑒,今日你與空舟印證,可知誰輸誰贏?”
空鑒躬身答禮,說道:“方丈,空鑒天資愚鈍,這佛法的起歸之說原是聽師傅所講,並非空鑒自己所悟。而今空舟師弟,自悟佛法起歸皆於紅塵,較之於我算是勝了!”
方丈和師傅聽空鑒如此誠實,都欣慰一笑。師傅說道:“既然如此,那你需將自己的一樣東西毫無私心的授於空舟。你打算教授空舟何藝?”
空鑒答道:“空鑒於佛法著實無甚長處,隻於這武道甚是癡迷。空鑒便將這一身師傅所授的功夫全教於空舟師弟吧。”
師傅朗聲一笑,道:“如此甚好!想他日,空舟再入紅塵,這功夫定然是必不可少的!你既有心教他,便用心傳授。他日功成,為師再傳你們二人各自一套拳法,如何?”
我與空鑒聞聽此言,心中大喜,當即叩拜,齊齊說道:“多謝師傅!”
方丈與師傅及眾僧人見我們欣喜的摸樣,都覺好笑。至此,一切剃度之禮均已行完。師傅又交代了幾句,便和方丈返回禪房打坐去了。我與空鑒去了武僧武場,自是練了一天功夫。自此,我便在這佛渡寺中住了下來,每日與空鑒切磋武藝,研習佛法,便忘了日子。隻覺得這花落葉生,太陽也東升西墜了百十回。佛法沒有多少長進,這功夫卻越來越高,慢慢的已於空鑒比肩。自是高興萬分,漸漸地也將那塵世的傷痛忘卻了,忘卻了尛兒和子倫,忘卻了萱兒和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