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和方丈你!”我答道。眾僧人聽了仍是大笑不止。這句話問的到沒有多少深意,答案是佛。但是,我隻當是問我何人把我引到寺院,又是何人為我剃度,故而如此回答。
方丈心有不甘,隻想,這人生的如此聰慧,對佛法怎能如此愚鈍不堪,隻好再問道:“你入我門,欲渡何人?”
我心想,我剛剛入了佛門,還未修習任何佛法,自己尚且難渡,又怎能渡得他人?立時答道:“自渡尚且不能,又能渡得何人?”
方丈聽完我這一句話,當真對我大為失望。他本以為這句我當回回答“渡世人”,卻不料我竟如此回答。歎了一口氣說道:“佛祖參悟佛法之時,寧可割肉喂鷹,也要渡化萬物。而今你竟然因為不能渡化自己,便不渡世人,不生慈悲之心。哎,仁心不懷,確如空舟一葉,顛簸於滾滾紅塵,倒不如賜你法名空舟,讓佛海來渡你吧。”
方丈看我很久,見我並不答話,又說道:“孔雅塵,從今日起,你便不再叫孔雅塵,老衲賜你法名空舟!”
“既不能自渡,也不能渡人,是謂空舟!”念叨了幾遍,忽而覺得這個名字於我來說再貼切不過。近兩年來,我於這世間,並不曾救過一人,反倒害死了許多人。當真是不能自救也不能救人,這空舟之名,起得恰當至極,於是點頭答應。
方丈見我點頭,便又向我說明了十誡,最後將那托盤上鋒利的剃刀拿在手裏,仔仔細細的在我頭上剃了起來,邊剃邊道:“一剃去煩惱,二剃去憂愁,三剃成沙彌,四剃悟成佛。”反複幾次,我隻覺頭皮漸漸發涼,似有涼風吹過,又似清泉洗濯。又想往日種種,凡塵俗世與我再無半點瓜葛,不禁萬分不舍,流下淚來。剃度完畢,方丈收好剃具,抬眼向眾僧望去,問道:“空舟皈依剃度已畢,有哪位僧人欲問佛法,請開佛口。”
眾人見我剛剛回答方丈所問,驢唇不對馬嘴,心裏早已有所輕視,都不願與我對禪印證,場麵一時寂靜了下來。方丈見許久無人對禪,心知原因,也想早早結束,便開口說道:“既然無人印證佛法,空舟皈依儀式就此……”“結束”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聽一人喊道:“方丈,空鑒願與空舟師弟印證佛法!”
說話的正是空鑒。空鑒本想做最後一個,沒料到竟無一人與我印證,不得已思考良久做了這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方丈問道:“空鑒,你欲與空舟印證什麼?”
“佛法的起歸。”空鑒答道。方丈默一頷首,便起身站在一旁。
空鑒自群僧中站出,雙手合十向我施了一禮說道:“空舟師弟,我想與你印證佛法的起歸,不知你可知這佛法起於何處,歸於何處?”
“佛法起於釋迦牟尼,歸於佛家僧眾啊!”我站起身回道。
“釋迦牟尼是什麼?佛家僧眾又是什麼?”空鑒又問。
“釋迦牟尼是佛,佛家僧眾是人。” “照你如此說,那佛法是起於佛,歸於世人咯?” “可以這麼說!”
“但師傅說,佛法起於菩提,歸於明鏡卻不是起於佛,歸於世人。又當如何解釋?”空鑒忽然又得一個結論,不知哪一個才正確,於是問道。
“師傅是如何解釋這佛法起於菩提,歸於明鏡的呢?”我問道。
“師傅說,身是菩提,心是明鏡!”
“身心皆屬於一體,屬於自身,這豈不是說佛法起於自身,又歸於自身?”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師傅卻說這樣理解並不全對。”接著空鑒又把師傅的解釋說了一遍。
“既然師傅說佛法起於世間疾苦,又用於拯救世人,那為何不說佛法起於紅塵,歸於紅塵呢?”我聽完空鑒的闡述,又加曾聽說迦葉在經曆大悲大喜之後,明白慈悲為懷,平靜是大悲大喜的沉澱,平淡是最複雜的紅塵,忽然想到紅塵,故而說道。
“起於紅塵,歸於紅塵!”空鑒念叨一遍,忽覺此種解釋也無辯駁之處,轉而向師傅和方丈問道:“方丈,師傅,這起於紅塵,歸於紅塵之說可對?我覺得他並無不妥之處,還請師傅和方丈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