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對視著赫連長恭儒雅清潤的淡笑,想起了什麼,問道:“你……還是沒有繼承君位嗎?”
赫連長恭淡笑搖搖頭,端起麵前茶盞淺酌一口道:“當大君做什麼?事務又多,又有很多規矩約束,我自由慣了,而且能多些時候來看縈兒,做個親王挺好。”
納蘭芮雪心頭一顫,帶著些隱隱的感動與熱淚。
她知道赫連長恭在說謊,他不做大君的真正理由是因為明白自己為了北宮晟的願望,肯定來日是要揮師東進,那個時候他若是大君,責任會逼的他不得不拎起刀與自己敵對相向。
他選擇做親王,也是無形中表明立場,來日會退居三舍。
至於縈兒,說實話,恐怕沒人比他更用心的去教導與照顧,每個月從東奴跑來一趟,三年風雨不變,比她這當娘的都上心。日子久了,她也明白縈兒對赫連長恭怎麼會隻是單單的崇拜,就入夜的時候,縈兒很多次問她,讓赫連長恭給做爹好不好來看,孩子是打心眼裏喜歡他,認同他。
並且……北宮晟之所以能在冰窖裏完好無缺的躺三年,也是因為他送來了上古寒疾藥方的絕味藥引,也是因為他知道第四卷羊皮卷的內容,毫不保留的傾囊相授。他救的不僅僅是北宮晟,也救活了她下半輩子的希望。否則那樣的至寒之地,又要保存北宮晟的身子,降低血脈遊走,給予清醒的可能,又要防止寒涼入骨,凍裂心肺,那真是登天之難。
可她何德何能?隻一份簡單的友情就換來了如此多的付出……她甚至無以為報,他卻始終君如蘭墨,毫無所求。
也許是她此刻的眸光太過含水霧,宛如淩荷溫水,勾動了赫連長恭心底的某一處,指尖顫了顫,他不確定的問道:“沫兒,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你說。”
“如果……你在遇到北宮晟之前,先遇到了我,你會喜歡我嗎?”
納蘭芮雪一怔,不解他這話真實意圖。
清澈的眸光讓赫連長恭心中微微一緊,眸光輕顫後,掩飾住一切淺笑道:“隻是閑聊,你不必有負擔,你也明白如今大君催我立王妃催的緊,可我……實在弄不懂我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我想聽聽女人的真實看法。”
納蘭芮雪明了,東奴那邊很多都是一夫一妻,對於赫連長恭這樣地位的男人,所求的是一生相陪,慎重也好,更何況他們兩人已經屬於無話不說的朋友,她都已經嫁人,的確沒必要糾結性別,遂笑道:“怎麼不去問別人?”
“別人沒你眼光高。”
“……”納蘭芮雪被逗樂,想了一會兒,認真道:“應該會,你儒雅謙和,是難得的君子,相處起來沒負擔,對人的照顧無微不至,做你的女人應該會被寵的很幸福,而且各方麵都如此優秀,想不被吸引也難,女人也是完美主義者,也有虛榮心,有個如此厲害的相公,怎麼也會覺得有麵子吧。”
“那……你呢?”
“我?”
“你說的這些……我怎麼感覺都如此虛?”赫連長恭知道她說的都是一些宏觀客觀的因素,並非他想聽到的答案。
納蘭芮雪看了一會兒,明白了過來,輕點下巴,又深入思考了一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半眯眸光道:“若是我,最能吸引我的大約就是一夫一妻吧!”
淩傲隻娶一個女人,光這一點,她真想讓北宮晟跟著淩傲好好學一學!
讓他們晟天的男人都好好學一學!
義憤填膺的口氣惹得赫連長恭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墨藍色眸光終究在燭火的映繞下閃過一許別樣的柔情。
其實他很早就想問這句話,特別是得知北宮晟的消息後,從未有哪一刻那麼想去嗬護她。
隻是他明白,忘卻這段情殤的痛需要很久很久,所以他陪著她慢慢愈合,看她從崩潰中慢慢崛起,從空洞中漸漸回神。
三年……當年北宮晟的身子他看過,明白蘇子安對大家說了謊,北宮晟脈搏淺淡,呼吸若無,清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且隨著年歲的推移,隻會越來越虛弱,直到人未死而身已亡。即便清醒,那麼消薄,靠藥物養了三年的身子,已經跟正常人完全迥異,長則幾年,短則月餘,也會……最終離開。
放下茶盞,他低垂袖袍間的手摸上了一枚溫了很久的同心扣玉佩,帶著絲絲緊張,他在等,一直在等她有一天會在顧盼間看著他的眸光有絲許喜歡。
如今三年已過,那麼沉重的傷痛已經在她心口愈合,他明白說服她摒棄北宮晟不可能,但是他可以陪著他們母子一起守候。
她太需要依靠了,而他也太想有個家,也太喜歡她……
微顫淩唇,他心中下了決定,終於緩緩啟聲。“沫兒,我……”
突然殿門被撞開,一名墨金披風的人風影竄入,不顧一切的氣喘跪倒在龍案前,雙眸盡是驚恐。“稟報皇後!皇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