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雪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5(1 / 3)

【晟雪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5

【晟雪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5

脈息平和無一絲跳動,宛如千年的冰山,偶爾風雪飄過,也立刻銷聲匿跡,葉雲不語,又翻開眼皮看了看,虎口鉗著下巴左右打量。

冰僵的身軀觸手處隻給人無邊的寒……

似乎是為了驅出他的寒氣,又似乎是為了保存他的遺體,葉雲盤膝坐上了榻,右手握住北宮晟的左手,掌心交合處,碧色的流光溢出,如流風飛雪般在北宮晟身邊縈繞,直至越來越大,凝出淡淡光澤的水晶球,將兩人包裹。

世界好似靜止了,不論窗外的風雪聲呼嘯再大,在這個帶著淡綠色光暈的氣流層中,萬物無聲,一切擊打在上都歸於寧靜,連最細微的發絲都不起半點飄動。

隻有清碧如山湖海蘚的身影淺淺呼吸,挺直的脊背亦如風化的山鬆,毅然不動。

很快,氣運丹田,氣息也慢慢淺淡,閉目間,寧神合一。

天亮的時候,葉雲緩緩睜開眼睛,瞟了眼始終無一絲呼吸的北宮晟,靜靜拉過被褥給蓋好。

金梨走進,上前看了眼榻上僵直卻麵色不轉青灰的身體,將晨茶遞給葉雲,低歎了口氣。“熹景帝有心了……”

熹景帝是葉雲登基後的封號,其實他並不喜歡人如此稱呼他,倒不是他過於雲淡風輕不以皇廝自居,而是“帝”字的字眼太過沉重,宛如千斤包袱,他自問還沒如此大的功績,也沒那種憂國憂民的心思。

北宮晟也曾經笑話過他,空有一身為皇為帝的本事,偏偏兩腳踹不出一個屁。

如今他真想對北宮晟這混蛋說一句,你倒是能踹的出屁,你醒來啊!

收回深思,他抬眸看著金梨淡淡一笑。“喊我葉雲即可。”

“啊……”金梨回看,對視上眉目雋秀如皎皎之月,周身氣質清潤宛如山泉水墨般的男子,麵頰赫然一紅,飛快垂下頭。“那怎能使得,主子就是主子,屬下不會唐突。”

葉雲一怔,淺笑道:“無妨,都隻是個稱號罷了,何況這也並非西燕,你如此喊萬一被有心人聽見豈非暴露?”

西燕朝堂複雜,二王爺穆禦傑頻繁滋事,葉雲孤身一人回西燕,麵對穩固如山的其他勢力,也算如履薄冰,孤軍奮戰,所以每次來晟天,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都極度小心。

金梨聞言,麵頰更紅,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羞澀,匆匆點頭,應了要求。

“那……葉,葉,葉大哥,外麵靈堂一切都布置完,已經沒有什麼要忙的事情了,換我守著皇上,您去看看有什麼遺漏的嗎?順便……順便去用點早膳……”

納蘭芮雪的命令亦如軍令,對於普通的宮廷司儀,操辦紅白喜事,怎麼也要準備個把個月,小門小戶也得準備個三天,但是對於訓練有素的龍門,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金梨作為如今宮錦衛的首當領頭人,執行力就不比說了,在納蘭芮雪的熏陶下,說話更是雷厲風行,精銳果敢。

如今像今日這樣吞吞吐吐,實乃少見。

葉雲瞟了眼榻上的男人,緩緩搖頭。“不必看了,你辦事我放心,而且我不餓。”

一句肯定讓金梨心赫然一躍,開始不受控製的砰砰亂跳,談吐間聲色更是緊張,急切。“不餓也得吃點呐!如今皇後不在,您就是主心骨,萬一遇到緊急情況,我們都要靠您指揮,您可要保重身子……”

金梨說到一半住了口,因為她發覺自己越來越高揚的聲調讓葉雲偏頭投去詫異的一記。

對視上那雙比琥珀還要晶瑩深邃的眸光,頓時感覺臉上灼燒如烙鐵,一口氣憋在氣管,再也吐不出半個字,頓了頓,急忙飛快偏頭。“……我多言了,葉大哥既然不餓,我先告辭,您有事喊我……”

說罷轉身就走,葉雲睫毛輕顫,看著金梨亦如逃跑般的背影,思緒慢慢飄回南通煙雨的歲月,一個總是一身青粉色衣衫的少女也是如此給自己盛湯送飯,也是一樣的每每慫下腦袋飛快跑開,那時候,他什麼都不明白,隻當小姑娘是被他冷淡的姿態嚇的不敢言語。

如今想來,唇角多了幾許苦澀。

如果早些明白,是否就不會把雪兒的擁抱當成在南通唯一的溫暖,是否那時在他的心底,會記住另一個女孩慢慢蛻變的容貌。

是否……

垂頭看著腰間一塊已經洗的褪色的漂亮花結,精密的針腳細細繡著漂亮的“雲”字,他輕笑。

命運會被改寫,他會愛上另一個女孩?

……

金梨剛出門,就對上了匆匆回來的影月。

緊蹙的眉心讓金梨心砰然一跳,正回神色,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影月探頭朝屋內看了看,接到金梨確認無事的眼神後,微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搖頭歎氣道:“這邊沒出事就好……皇後……找不到太子殿下!甚至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什麼!”金梨驚呼。

一夜了,以龍門的明線暗線追蹤能力,鷹鷲傳信,封鎖城門的速度,加上皇後那從來百無一疏的判斷,沒道理會放任一個孩子在皇城方圓百裏間悄無聲息的走丟而不得一點消息!

莫不是已經死了?被埋了?被沉入水底了?

金梨心砰砰亂跳,都忍不住朝最壞的方向思考。

影月明白她所想,也蹙緊了眉頭,其實這個結果大家都有猜過,如果敵人是來複仇的,太子隻需要消失,就足夠引誘皇後出手,至於太子的死活,恐怕不會顧及。

特別是……後半夜,皇後突然告訴她們有可能是那個心狠手辣沒有死絕的亡命之徒蕭赫的時候,這個猜測就已經無聲在每個人心裏打轉。

這世間,有人為權,有人為錢,可蕭赫就是那種為了殺人而存在的人,他不出手就不出手,出手就隻為魚死網破。

亡命之徒,一生隻為折磨北宮晟而存在,你期望他留什麼後手?有什麼顧忌?

這樣的人太過可怕,在他們的心頭就重重撒上一片陰霾。

所以她聽命匆匆回宮,就是想親自確認一下這邊有沒有出事。

皇後已經隨著赫連親王東進尋人,隻怕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這些日子,她需要兩頭跑,傳遞消息了。

……

金梨與影月在門外小聲交談著,葉雲蹙眉聽著風中傳來的隻字片語,緊緊鎖了眉頭,再垂頭看時,榻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瞳仁定定睜開,同他一樣,在聽著門外的聲響。

當兩個人的聲音遠去,湖心苑恢複一如既往的寂靜。

葉雲雙臂抱懷,冷冷的看著榻上的男人,嗤出一聲鄙夷的聲響。“舍得死回來了?”

北宮晟愣了愣,隨即動了動手指,坐直身子,感覺周身還不算很有氣力,有些身體機能還在緩緩恢複後,靜靠在榻邊調息氣息,白了葉雲一眼,唾道:“說的我好像故意去死一樣。”

下一瞬,一道碧光銳閃,他被人死死的掐住脖子。

北宮晟抬眸,看著麵前絲毫不手軟的男人,臉因缺血被憋的通紅。

葉雲近乎咬牙切齒的罵起來。“北宮晟!我看我直接掐死你得了!你他媽死一次還不夠,還要接二連三的死!嚇人很好玩是不是!我送你一程,替天行道好不好?你活著幹嗎?為何不去地府報道,都說好人不償命,禍害一千年!你去地府把你剩下的九百九十多年過完,別為禍人間了行不行!”

“咳~咳咳!”一直到麵前這個欠扁的混蛋徹底氣短,如瀕臨死絕的魚幾乎快要斷氣的時候,他才憤憤的收回手。

但精銳的褐瞳裏,殺人的淩厲一絲一毫都不曾褪去。

北宮晟大口喘息,剛醒來的身體讓他提不起半點反抗的力量,緩了好半天才將氣順過來。

正想罵人,怒視過去時,卻發現對麵的青碧色衣衫的男人已經微紅了眼眶。

口中的話頓了頓,還沒說出口,一個擁抱就將他牢牢的禁錮在了胸口,微帶哽咽的聲音也從耳廓傳進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