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蛋!!!”
剪短的四個字,一個厚實的擁抱,讓北宮晟黑瞳定格在空氣中顫了顫。
葉雲也在垂頭間將臉掩麵在北宮晟的肩膀,心中百感交集。
要知道他在得知北宮晟醒來那一刻,心裏竟然湧升出了一股說不出的喜悅,沉浸在心頭三年的徘徊一瞬間像是瓦解的包袱般潰堤。三年前的事情太錯綜複雜,幾乎沒給他任何反應的餘地。
雪兒出事後,他從初夏的彷徨中回神,那一刻,沒什麼事情比雪兒的性命更重要,連西燕封封催急的信箋,他都壓根沒有理會過,隻一心跟蘇子安想辦法製藥。
直到有一天,北宮晟讓他回西燕,找找有沒有別的救雪兒的辦法,他才踏上回國的旅程。
結果剛回國,他就被顧林山老前輩徹底絆住了腳步。
顧林山沒讓他去找藥,而是打醒了他,讓他看清如今西燕的局勢,之後一係列的事情,顧林山都從旁協助,幫助他迅速取得實質性的皇權。也化解了靖王穆禦傑的種種揭發他與北昌有染的罪狀。
等西燕那邊塵埃落定的時候,接到的卻是北宮晟的消息……
與一封北宮晟出事前,從北昌寄給他的信箋。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
‘情非所迫,退而無果。我若亡,雪托付……’
那一刻,他才知道北宮晟將他騙回西燕是為了什麼……對這個對自己至始至終信任的男人,心底千萬句說不出的話。
明明多想提刀把其剁了,明明知道大丈夫何言心殤,尤其還是對混蛋,可看到這個男人安然無恙的活在自己眼前,在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等待的背後,他發覺自己竟然真的忍不住眼角的濕熱。
時間一分一刻的過去,葉雲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千思萬轉,北宮晟緩緩抬手,似匡扶般慢慢拍了拍背,一字一句道:“穆天昊……”
“我沒事……”葉雲心情因他這個動作慢慢平複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淺淡的聲音又細弱如蚊的響起來。“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葉雲這才想起來北宮千縈的事情與先前很多疑問,鬆開懷抱,坐直身子,想聽北宮晟仔細說說。
不料“砰!”迎麵就是一記重拳。
“你沒事!你大爺的當然沒事!你他媽真想勒死勞資,然後鳩占鵲巢是不是?穆天昊,我看你真是二十四年和尚當變.態了!男人你也抱!惡不惡心?”北宮晟厭惡的看著眼前的人,甩了甩錘的生疼的手背,又整了整衣衫,拍打胸前,似乎想將屬於葉雲的氣息盡數拍走。
滿臉嫌棄之色氣的葉雲腦海火光蹭蹭蹭的亂竄。
抬手用指背蹭了下破裂的唇角,看到那絲絲血跡,瞬間有種將北宮晟掐死床上毀屍滅跡的衝動。
他媽的!他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會覺得北宮晟有人性!進水了才會舍不得北宮晟去死!精神分裂了才會去傷心!
去他大爺的!北宮晟這種人就該被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才對!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雲在想什麼,北宮晟拍完已經,冷瞥一記,嘲諷道:“就算我千刀萬剮,也改變不了你惡心的事實!”
“……”
下一瞬,再一次“砰”的聲響,先前被喊聲驚動的金梨與影月急匆匆跑進了院落。“葉大哥!出什麼事了?”
葉雲扶著唇角,冷笑看著一樣掛彩,被揍倒榻上的男人,慢慢悠悠道:“無事,你們下去吧。”
金梨與影月對視一眼,聽屋子的確沒什麼響動後,又緩緩退出了苑落,沿著長長的湖心走廊,一步三回頭的狐疑走了出去。
……
屋內,北宮晟重新坐直身子,抬手摸了摸被揍出的鼻血,狠狠白了葉雲一眼,回歸正題。“出什麼事了?我聽她們說我兒子?”
隔著院門,聽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一屋子醒來居然隻有葉雲在身邊,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葉雲抱懷冷笑。“你繼續裝死唄,再裝幾天等你兒子被蕭赫殺了,媳婦也跟赫連長恭跑了,你再醒不遲。”
“……”北宮晟無語,大大的鄙視了葉雲一記,一邊消化著信息,一邊起身穿衣。“神經病!你看我想故意找死的人嗎?”
“你不找死把你自己經脈弄斷幹嘛?”提及著,葉雲也有很多不解。
別人覺得北宮晟是為了滿足兒子的心理,父愛體現也就算了,可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個男人有多不要臉,好不容易醒了,雪兒在身邊還沒占便宜占夠呢,能去死?
以他的了解,北宮晟這種人,恐怕寧可重新生個兒子耀武揚威,也不會為了這個去冒險將自己弄到垂死的邊緣。
加上南通那次重傷,血流成那樣都將小命算計的好好的,三年前聽說遭遇了非人的虐.待每個人都隱隱不敢提及,他檢查的時候卻發現屁事沒有!
再對上昨夜發現的要死不活,明明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卻身體恒冷不變,不起屍斑,沒有屍變的狀態,他就覺得。
這男人他媽的能死就怪了!
北宮晟利落的穿好衣服,晃了晃手腕,開始套靴子,同時不屑低唾。“廢話!你他媽經脈接錯了,你不弄斷重接?”
要說鬱悶,誰有他鬱悶?
當初將氣流全部渡給雪兒母子後,他的確丹田如虧空的大海,隻剩下萬丈深淵,這次醒來後,丹田隱隱有股鬱氣好似揮散不出來,因為經脈不通,無法施力,特別右手腕,稍微用勁提劍就酸困異常,他以為自己是退步到正常人的狀態,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恢複。
若不是之後兒子不斷逼問他,他或許不會嚐試著去運流嚐試嚐試,也就不會發現他奶奶的,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給他把經脈接錯了!
接錯的經脈何其脆弱,稍微一用勁就斷,動也不能動,隻好讓自己身體再次回歸到遊離自修的狀態,龜息閉氣,再由體內氣流自己遊走,借助碧木屬性的長生氣流不斷的滋生,修複。
隻是不知道是氣流長時間不用,已經混雜一團了,還是怎樣,總覺得體內有股雜氣,想要抽離出純粹的碧木氣流十分不容易。
正當他神遊的意識最艱難的時候,右手源源不斷的碧木氣流如春流之水,慷慨的澆灌大地,引導著他體內的各係氣流各歸各位,碧木靈長,生生不絕,直到遊遍所有經脈,探知腹腔五湖四海,終究全部化歸於丹田。
葉雲其實並不知道他的情況,渡氣流進去引導,也隻是見北宮晟身體狀態奇怪,想用氣流嚐試看能否喚醒。即便不能喚醒,以他氣流任督相通,也能最快感知到異常,看看北宮晟到底在搞什麼鬼,而且若有危險,以他的金鍾罩封天印氣流屏障,也能保北宮晟毫發無損。
所以這完全是誤打誤撞,而聽到北宮晟更離譜的“死”因,簡直無語……
想來想去,也隻有那二愣子蘇子安了!
北宮晟扣著袖腕,想著始作俑者,黑瞳半眯成弧,透出一分嗜殺。
百裏之外,接到消息往回趕的蘇子安看著必經的山路間一名擋路,帶著半塊熟悉麵紗的女子,咽了口口水,怎麼都沒膽量經過。
隻得遠遠躲在鬆樹背後抓耳撓腮。
突然,一股冷顫入心,他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揉揉鼻子,看著北方煞氣如雲,咽了口口水,慢慢一步步退後,拔腿跑走。
山路上,聽到些許聲響的女子回頭,麵紗下,清亮的雙瞳透著精銳與等待交織,身側丫鬟扶著她的手臂小聲勸慰著:“夫人別急,老莊主說了,這次怎麼也讓少莊主回莊與你成親,補上洞房,這條是他的必經路,絕對能堵上,抓回去!”
張春華靜靜的看了眼天色,恬淡的笑了笑。
追了十年,女子韶華皆負。可抓的了人,抓的了心嗎?
有些累了,奄然的半闔雙眼,她,其實隻是想問他要一份退婚的休書罷了……
……
穿上衣衫的北宮晟銀光一閃,從屋子翩然躍出的時候,葉雲終於相信這個男人一切都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