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上)(1 / 3)

那個人終於走進屋來,一身黑衣,靜靜立著,依舊麵無表情,如同木頭一樣,仿佛初夏見到他的每一次。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向君夜安行禮,隻倨傲的站在一旁,神色間微現得意。

蒼千浪。

初夏心中雖已猜到數分,到了此刻,終究還是低呼一聲:“果然是你。”

蒼千浪卻望向君夜安道:“你看上去並不如何驚訝。”

君夜安並不回答,隻是目光柔和的望向初夏,道:“你想問什麼?大管事在這裏,便盡管問吧。”

初夏點點頭,臉色煞白地望向蒼千浪,她雖竭力自持,卻終究聲音微抖:“我與他……究竟是不是兄妹?”

蒼千浪沉吟片刻:“不是。”

“你終究肯說實話了。”初夏鬆了口氣,等他回答的這短暫一瞬,脊背上竟出了一層冷汗,她頓了頓,展顏一笑,“蒼千浪,我雖恨你毀浣紗門、殺青龍、逼我與他分開兩年,卻也多謝你告訴我們實情。”

“小丫頭,其實你很有幾分聰明才智。與君夜安在一起,倒也般配。”蒼千浪唇角微揚,對初夏道,“你二人去地下,做對苦命鴛鴦,也還來得及。”

“那麼……當日在君山密室內拿到的那個鐵盒,裏麵的書信,定然與我父親有關,也與浣紗門有關。”君夜安凝眸望向蒼千浪,沉吟道。

蒼千浪眯起眼睛,道:“君夜安,你比我想象的好對付。這兩年間,初夏固然是不願放棄,一直想要找出幕後之人——倒是你,孤魂野鬼一般飄蕩在江湖上,這般意誌消沉,讓我很是瞧不起。”

初夏冷冷哼了一聲,心下憤恨,無論如何不願在口上落了下風,忍不住道:“你的伎倆也不過如此。真當我看不出來麼?”

“哦?願聞其詳。”

“君夜安退隱江湖,君府還在,由你全權把持。誰是這整件事中得益最多之人?自然是你。傻子都能猜出來。”

“哦。那這個傻子呢?我在他身邊十數年……他卻一無所知。”蒼千浪微笑望向君夜安,“公子,你說呢?”

“千浪,我確實從未懷疑過你——直到這封飛鴿傳書。”君夜安指尖靜靜的把玩著薄薄一頁紙,輕聲道,“你未免心急了些。”

蒼千浪臉色微微一僵。

“你讓我小心狄府。當時我就在想,莫非主使之人,隱匿在狄府中。後來初雪以暗器傷我……看起來,似乎一切都是狄府在主使,可仔細一想,卻是你疏忽了。”

初夏亦好奇的將目光轉來。

君夜安閑然一笑:“千浪,你至今不懂情之一字。她若要我性命,給了她又如何,又何必假借旁人之手。這道理,我懂,小丫頭心裏,自然也明白。”

他的這句話說得自然無比,初夏聽完一怔,眼眶卻微微的紅了,她悄悄伸出手去,與他十指交扣,心中卻是極暖的。

“後來我又想,假若一切真的是你幕後主使,那麼倒也說得通。”君夜安眸中鋒銳一現,“知道我懷疑府中有細作,便拋出何不妥來;借我之手解開山水謠,取走了君山密室中的事物;最後逼我退隱江湖。你這一步步走來,的確心思縝密至極。”

蒼千浪仰頭一笑,聲音綿長不絕:“君夜安,山水謠中所藏的秘密,本就是我該得的!我有哪點不如你?在外你享盡榮光,而我呢?難道天生便是你的仆役?”

他臉色微微扭曲,目光中恨意不絕。

君夜安卻一怔,低歎道:“千浪,我從未視你為仆役。”

“君夜安,你與你的父親君天佑一樣,從來都是口是心非的偽君子。你知道我為何會成為你君府所謂的大管事?”他冷冷一笑,“你知道天罡是如何創立的?你知道你那好父親做的事麼?”

君夜安垂眸,良久,方道:“你說。”

“二十年前,君天佑、圖風、惠豐三人,自詡為武林正義,卻暗中創立了天罡,除去那些他們覺得無法公然殺死之人。我父親,便是這個見不得人的組織中的首領。”

君夜安此刻終於微微動容,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而君天佑將我接到了君府內,名義上是與你作伴,實際上是以此為質。三年時間,他為人賣命,斷了右腳,左眼也瞎了,君天佑終於全心信任他。直到某一日——便是綠柳巷慘案發生的時候,你父親察覺出了其中似是有隱情。”

“根據線報上所言,天罡該殺的人是隱匿在綠柳巷的一名流寇。然而最終動手,死了一巷子的人,並未找到那名流寇。你父親初時不動聲色,卻暗中詳查,發現此時的天罡,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組織了。”

君夜安微微皺眉,替他說完:“想必是你父親早已不耐屈居人下,天罡也非原來的天罡。它已經成了你父親的殺戮機器,而你父親暗中斂下了無數財富與滅門得來的武林秘籍。是不是?”

“不錯。”蒼千浪沉聲道,“那是他應得的。”

君夜安一言不發望著他,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憐憫之色。

“惠風最早識破這一切,被天罡所殺。你父親假惺惺的後悔不已,逼我父自盡,並且將我的父親所得來的財富與秘籍,鎖進了那君山密室中,隻留下一幅山水謠為示。當然,我父親死了,並不意味著天罡就此滅絕。他並不知道……我手中還留著一樣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