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箏加入戰鬥的時候,身體還未痊愈。兩天一小燒三天一大燒,每天都在堅持吃藥。大多時候都困奄奄的,很難打起精神。
梁景真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到他下巴埋在軍大衣的衣領中咳得厲害,一張臉很消瘦,這樣看著格外年輕。他有些不確定他的年紀,可是不知怎麼,就想到了付江沅。
華箏感覺到有人打量,迎著目光看過去。
“梁先生進來坐。”
梁景真發現他中文也說得不錯,字正腔圓,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扶桑人,真的會把他錯當成本地人。
“華先生的身體可還好?我見咳得厲害,不如跟會長吱會一聲,等康複了再上戰場不遲。”
華箏抬眸:“我的身體無礙,倒是聽說令尊受了槍傷,可好些了?”
“無礙,那子彈並未打到要害,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完全康複了。隻是近段時間上不了戰場,軍中的事交由我全權處理。”
華箏喝了一口茶水,喉嚨裏舒服了一些,放下茶盞道:“聽聞梁先生和四小姐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綏軍另一股勢力的滅頂之災,梁先生就下得去手?”
梁景真認真的注視他,卻看不透他眼中的意思。那眼裏似藏著流光,閃亮又暗沉,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是囑咐手下人要小心行事,斷不能讓華箏看出什麼破綻來。許多事情還要從長計議。
段芳華回來幾日,徹底緩過神來了。日子還似平常,許婉婷身體不好,家中的大事小事她都替她操勞著。付東傾也帶了兩次家信回來,還是飯桌上付譯親口說的,不過就是報個平安,其他再沒什麼緊要的話了。
隻是段芳華這兩日心情不佳,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總覺得下人看她的目光異樣,有時背著她說些閑話,等她一站到麵前來,便慌張的止住了,不由得引發她的疑心。
留意觀察了兩日,那天屋裏的丫頭服侍休息的時候,被她喚住。
問她:“府裏這幾天背地裏都在議論什麼?為什麼一看到我大家都不作聲了。”
這些話她娘家帶來的丫頭們是不知道的,平時裏那些人也都謹慎的防範著。時間久了,段芳華便慢慢體味出是與自己相關。
聽差哪裏肯說,與她打馬虎眼道:“二少奶奶多想了,她們能議論些什麼,平日裏閑來無事竟扯些閑話,早就是這樣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段芳華耐心的盯緊她:“就算是無關緊要的,也總有些閑話可講。你說來與我聽聽,不要騙我。回頭我問了別人,你若說的不對,我也不會輕饒你。”
那聽差便一陣恐慌,本來不想說,可是見段芳華一副問不清楚誓不罷休的勁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勸二少奶奶還是不要問了,那些個人嘴雜,說了些氣人的話,就任他們說去,二少奶奶何必找那份氣生。”
段芳華心裏歎了句果然,果然是與自己相幹的。
隻道:“你說出來無防。”
那聽著為難道:“既然二少奶奶要問我,那我便同二少奶奶直說罷……他們私下裏讒言……讒言說二少奶奶進了匪窩身子定然不潔淨了……”
小翠在一旁捧著茶本來要端給段芳華喝,聽到這一句,那茶碗“嘩啦”一聲著了地。她氣得嚷起來:“這是哪個混帳東西吐出的胡話,看我不去撕爛她的嘴……”
她轉身向外麵去了。
那聽差慌了神,想讓段芳華製止一下,卻見她氣得在那裏直打顫,臉色發青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隻得轉身去拉小翠。
段芳華坐在那裏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兩隻手靜靜的摳在沙發扶手裏,連指甲都摳斷了,直疼進心窩裏。
她受了多大的煎熬方從那裏逃出來,自己為著這份清白大大的鬆了口氣,不想結果卻落到這般田地,成了眾人飯後茶餘議論的對象。
半晌隻聽得樓道裏吵吵嚷嚷的,小翠是個直性子,非要讓說這番話的人站出來。畢竟清白不是小事,哪裏是可以由人隨口玷汙的。
這樣一來把許婉婷也吵到了,和兩個聽差從起居室中出來,忙問出了什麼事,那聽差支支吾吾的,將方才的事說了一遍。
許婉婷惡狠狠的罵了句:“糊塗東西,這些話是由著你們在二少奶奶麵前胡說的麼。”
說完,吩咐兩個身邊人將小翠勸回去,自己就要去段芳華房間安撫一番。
豈不知段芳華本就心煩意亂,聽到這樣的吵鬧就煩了,起身“咣當”一聲將門板關死了。自己爬到床上用被褥將自己一層層的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