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一慣甜軟如彎月的笑眼驚喜瞪圓,亮晶晶忽閃忽閃,像仲夏夜空裏閃爍的小星星。

表哥這是在為她計長遠,她知好歹的。

“旁邊的萬卷樓是我平日讀書的地方,”趙澈隨意向外指了指,“若你覺得可以,之後便每日過來先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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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黃昏,忙了整日的郡王妃徐蟬腳不停步地進了含光院。

趙澈窩在躺椅上,麵無表情在中庭桂樹下曬太陽。

他眼上蒙著錦布條,一時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徐蟬放輕了腳步,試探輕喚:“澈兒……”

趙澈偏了頭,慢慢坐起來:“母妃。”

徐蟬叫人拿了凳子在趙澈身旁坐下,摒退左右。

“你下午叫了靜書過來?太醫官讓你好生靜養,實在不宜……”

趙澈淡淡扯了唇角:“那我宜如何?宜躲在寢房中痛哭流涕?還是宜砸東西、打侍者?”他有他的驕傲,即便心中有隱痛落寞,也絕不自暴自棄讓人看笑話。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長信郡王府大公子趙澈,不會輕易被擊垮。

徐蟬哽了哽,連忙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讓靜書過來,是為著何事?”他平常不會這樣對她說話,她明白兒子心中有太多苦楚不能宣泄,也不以為忤,隻是心疼。

“她救了我,總該當麵道謝,”趙澈眉梢輕揚,“小姑娘很乖。”

“道謝之事有母妃在,原不需你親自出麵,”徐蟬柔聲慈愛,“你父王也親口允過,絕不會虧待她。”

趙澈笑笑:“如何不虧待?像對那個女術士何然一般,給金銀珠寶?”

徐蟬尷尬愣住。好吃好喝養著,再多給些錢財傍身,等過幾年有合適人選便替她擇個好夫婿,這不挺好?

趙澈不鹹不淡地搖頭輕歎:“你們就沒想過,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抱著金山銀山就真能一世無憂?”若無立世自保的才能傍身,將來倘是遇人不淑,她的金山銀山隻怕要成催命符。

徐蟬被噎得說不上話。她引以為傲的這個兒子是被當做郡王府繼任者栽培的,看事情確實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遠些。

“她來這麼多日,母親操心著我這頭,或許沒空過問她飲食起居。”趙澈又道。

徐蟬驚疑皺眉:“府中有人刻薄她?!”

“那倒沒有。隻是小姑娘過於懂事,飯不敢多吃,話不敢多說;下雨□□衫不經寒,她便裹著被子躲在房裏,也不敢找誰要件新衫。”

“你怎麼知道的?”

“讓阿蕎去客廂看看,再找人問幾句就知道了,”趙澈淡聲道,“母親這幾日忙著追查我墜馬之事,我都明白,不是怪您。反正我在複明前都無事可做,便照應著些,畢竟承了她救命之恩。”

“也好,”徐蟬點點頭,“你叫她往後每日到萬卷樓讀書,是否另有用意?”不然,直接尋個穩妥的西席夫子就夠了。

趙澈不答反問道:“那個女術士何然,尋到了嗎?”

“出城了,不知所蹤,”徐蟬眸中閃過一絲厲色,“這兩日靜下來想想,你這件事,中間實在太多蹊蹺。”

趙澈唇角清冷揚起,卻無笑意:“有人想我死,表妹卻正好救活了我,若繼續放她在西路客廂,不就是將雞蛋往石頭堆裏扔?”

徐靜書離他越近,就越安全。

或許她救活他隻單純巧合,但他既承了這個情,就絕不會讓自己的救命恩人受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