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3 / 3)

“是因為儲君與他鶼鰈情深的緣故?所以才全然信任地將後背命門交到他手上?”徐靜書認真想了想,又道,“儲君沒有考慮駙馬的能力及他的喜好嗎?他平素似乎不太願意涉足府中事務。”

在徐靜書有限的印象裏,儲君似乎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蘇放看似個風花雪月之人,實則文武兼修、深不可測。他與儲君成婚多年,在外間看來甚少參與大事,其實卻是儲君背後的‘坐地鼎’,能力方麵絕對無可置疑,”趙澈不知想到什麼,淡垂眼簾,唇角微微揚起,“而且,他與儲君的關係絕不止於‘鶼鰈情深’。他們既是同甘苦榮辱的夫妻,又是共生死進退的同袍。”

許多人容易被蘇放斯文恬淡如謫仙的外貌所欺騙,再加上他的妻子著實出色,大家就容易忘記他也是個狠角色。

早年戰時有一次,還是汾陽郡主的趙絮麾下出了叛將,帶兵嘩變,將她重傷後綁了要帶去敵軍那裏做投名狀。得知消息後,蘇放隻帶了一把弓箭與五十人,雪夜策馬火速急追百裏路,從兩百人的叛軍中救回趙絮,接著馬不停蹄帶著大軍反身再追,將兩百名叛軍全殲於投敵途中。

那年的趙澈還是個孩子。可他永遠忘不了蘇放背著弓箭策馬踏雪返程時的凜凜氣勢。那年的蘇放不過才二十歲。

事後,年幼的趙澈問蘇放:你為何要分兩次追擊?為何不第一次就帶大軍前往?

這樁被許多人遺忘的陳年舊事被趙澈講得跌宕起伏,徐靜書聽得眼目大張,巴巴兒看著他:“然後呢?他怎麼說?”

“他說,‘第一次追擊,是為我妻趙絮安危。大軍追擊易打草驚蛇,我得確保她萬無一失’。”

“那第二次呢?”徐靜書雙手絞緊了衣角,心跳得砰砰砰。

趙澈舉目望向書房頂部的雕花橫梁,笑眼中有回憶也有歆羨向往。

“蘇放說,第二次,是替我的生死同袍趙絮清理門戶,務求片甲不留。”

你征戰在前時,我是你最沉默的後盾;你身處險境時,我做你最銳利的鋒刃。

惟有這樣的蘇放,才當得起趙絮放心將自己的後背托付於他啊。

在那年稚嫩幼小的趙澈心中,諸如“鶼鰈情深”、“鸞鳳和鳴”之類的溢美辭藻,用在這兩人之間顯得無比單薄蒼白。

他倆之間不止有情,更有義,還有更多深刻到言語無法盡述的東西。

在趙澈看來,趙絮與蘇放是趙姓所有夫妻之間最好的模樣。

那是兩個真正強者的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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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後,徐靜書總算平複了澎湃心潮,抬眸覷向趙澈:“你很羨慕?”

“那當然,”趙澈頗有深意地衝她飛了個眼兒,“快些攢好你的小宅子,拜托了。”

徐靜書麵上一紅:“哦。”

“還有旁的疑問嗎?”

“有,”為緩解羞赧無措,徐靜書伸手從果盤裏取了一顆冬棗,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儲政院既已人員齊備,為何獨獨主官之位空懸?”

須知儲政院雖是儲君從屬,不握實權、不能直接議論朝政,但對儲君的各項決策及對將來國政卻有重大影響,曆來被民間稱為“小朝廷”。

這最關鍵一環的主官之位虛懸,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趙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小口啃果子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她在等人。”

“等誰?”徐靜書捏著被啃了一口的冬棗,茫然看向他。

他略抬下頜,驕矜一哼:“這是機密。若沒點甜頭,我怎麼能輕易告訴你?”

看他那副得意到快搖起狼尾巴的樣子,徐靜書猛地反應過來,趙絮等的人,或許就是眼前這個了。

在等他將趙誠銘架空趕回欽州控製起來,徹底掌控信王府實權。然後入駐儲政院,放開手腳為將來的國政描繪嶄新的藍圖。

難怪太醫官們一直幫著趙澈隱瞞眼睛複明的事,看來是受趙絮委托了。

想明白這層後,徐靜書也不想問他了。

在他期待目光的灼熱注視下低垂紅臉,羞赧嘟囔:“什麼嘛,我誠心求教,你卻想著占便宜。”

“那我也想要‘寓教於樂’啊。”趙澈頰邊浮起緋色,望天嘀咕。

“哦。”徐靜書低著頭,將手中的那顆啃了一口的冬棗遞過去。

趙澈不解地瞪向那顆冬棗:“這是什麼意思?”

她頭也不抬地將那顆冬棗在指尖旋了旋,讓那個缺口正對著他——

“呐,寓教於樂。”

趙澈接過,用力將冬棗缺口抵在唇上,笑得有些傻氣。

不得不說,這個甜頭……還真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