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2 / 3)

段玉山拊掌大笑一陣後,才娓娓道:“《皇律》上的‘帝後共治’,及《聖政》上的‘三等封爵及以上夫婦共掌府中事’,前言都是‘應當’二字,而非‘必須’。皇後陛下從還是‘朔南王妃’時就不喜涉足軍、政事務,她自己也申明不擅此道,主動放棄了共治權,隻管天家家務事。再說,這幾年皇後陛下玉體違和,許多重大場合都不克出席,天家家務事也委托給了貴妃,哪裏還顧得上國政事務?所以,聖諭上隻有皇帝陛下一人璽印並未違律,明白了嗎?”

“是我刻板拘泥於律法條款了,多謝玉山夫子指正,”徐靜書受教地點頭認錯,又問,“那‘三少’有權約束、斧正儲君言行的,這其中包括對儲君在國政上的決策做出諫言嗎?”

“不包括。‘三少’職責隻限於教導儲君精進學養,修習治國之道,斧正儲君德行修養,但儲君具體如何實施決策,他們無權諫言,”段玉山想了想,補充道,“況且如今這位儲君在皇帝陛下跟前已協理國政四年有餘,早就是個能獨當一麵的上位者,‘三少’在她那裏不過虛擔榮銜而已,教不了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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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山耐心的解答讓徐靜書頻頻點頭,受益匪淺。

這時節還有些冷,段玉山掌心裏合著個小巧的暖手爐,疑惑地瞧著她:“姑娘家不是都怕冷麼?我見我家小妹這兩日出門時,總恨不能將棉被裹在身上,你怎麼連個手爐都不帶?”

徐靜書笑眼彎彎:“我有一身正氣,不怕冷。”

“你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還記得你剛來時說話都不敢太大聲,也不怎麼看人,如今倒是活潑許多了。”段玉山做老成狀,笑得感慨極了。

其實他頂天也就比徐靜書大兩歲,可徐靜書剛來時的樣貌身形與她當時的年歲全然不符,又是經他親自二度蒙學的,故而他總有種自己比徐靜書高著一輩兒的錯覺。

徐靜書倒不介意這個。在她心裏,自己與段玉山雖然年歲相差不大,但對方教導過她,懂的事情也比她多,拿她當小輩看完全沒問題。

她正要再向段玉山請教別的問題,書房門口卻傳來趙澈似笑非笑的聲音——

“二位相談甚歡啊。”

段玉山不知為何突然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隻是寓、寓教於樂而已,”徐靜書趕忙站起來,“表哥同玉山夫子議事,我就不打擾了。”

她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對段玉山道:“還有幾個問題,我晚些再來請教,可以嗎?”

段玉山張口,一個“好”字還沒吐出音來,就被趙澈淡聲打斷。

“不可以。他很忙。他沒空。”趙澈舉步走進來。

“這樣的嗎……”徐靜書疑惑地看看趙澈,再看看段玉山。

她記得自己先前進來時,玉山夫子分明說過“閑得頭上都要長蘑菇了”這樣的話。

段玉山忍住撓頭的衝動,對徐靜書笑笑:“想必世子有事吩咐給我。”

“若有什麼疑問,晚些過來問我就是,”趙澈神色平靜,“我不忙。”

徐靜書雖覺有什麼事怪怪的,卻也沒多想,乖巧應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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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書本想著要去向趙誠銳與徐蟬問好,出了書房問過平勝,才知因今日來的是太醫院首醫,夫婦二人親自去送,已離開含光院了。

於是她就上含光院旁邊的萬卷樓去看書。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雙鸝告知她“世子已得空了,請表小姐過含光院書房敘話”,她才放下書冊,又往含光院去。

“關於儲君那頭的事,你還有什麼問題沒想明白的?”趙澈身姿端雅,神情肅正,活脫脫一副“嚴師”氣派。

顯然段玉山已將先前與徐靜書交談的內容大致告知過他了。

徐靜書忍不住也跟著坐得直直的,雙手乖乖放在膝腿上,向從前在書院夫子麵前受教時那般。

“方才隻向玉山夫子請教了儲慶司相關的問題,我對儲君詹事府、儲政院也有疑問的。”

“嗯。”

“儲君詹事府的職能是主理儲君府中事,並需統領儲君名下左右二衛大軍,儲君為何將這一塊交給自家駙馬?”

徐靜書雖沒有見過儲君的駙馬蘇放,但因趙渭、趙淙在蘇放門下受教的緣故,她多少也聽過些關於這位駙馬的事。

她知道蘇放是前朝名臣之後,雖學養深厚,平素卻更偏於風花雪月,連府中的正事都不大過問,儲君竟將責任重大的詹事府事務交由他打理,這讓她非常意外。

趙澈道:“儲君詹事府轄下有左右二衛大軍,可說是儲君後背命門,除了駙馬,她不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