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書也回禮,卻隻是沉默地笑笑。
她怕等白韶蓉得空去禦史台尋她時,她已被退回光祿府候任試俸了。如此,還是不要隨意應承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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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書已快兩個月沒回信王府了,門房上相熟的竹僮瞧見表小姐回來,熱情地一路迎下台階。
“……孟側妃帶小六姑娘回安平孟家了,世子在含光院,三公子在擷芳園讀書,四公子和小五姑娘去書院了。”小竹僮領著徐靜書上台階,一路嘴不停。
他想了想,又壓低聲音向徐靜書透風:“殿下與王妃殿下一早上都在承華殿的書房內,隻叫人進去換過兩回茶。”
徐靜書斜斜睨他:“你今日在門房當值,卻對承華殿的動靜這樣清楚,是先前一直在到處跑吧?”
小竹僮被她這明察秋毫嚇得僵身咽了咽口水。直到瞧見她唇角淺淺揚起,這才鬆了口氣般拍著心口:“天爺啊,我們表小姐當官之後,竟像是成精了!”
徐靜書沒有耽擱,進府門後就徑自往承華殿去了。
承華殿侍女前去通稟徐靜書回府的消息時,趙澈已火急火燎親自趕到承華殿外頭,拉了徐靜書就要走。
“別瞎摻和!”趙澈難得神色嚴厲地對徐靜書說話,將旁邊的雙鸝都嚇了一大跳。
徐靜書倒是沒怕,眸色和軟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想好了。”
“說了叫你不必想這事!”趙澈按下心中急惱,放軟了語調,“我會另想法子,你……”
“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你明明就很清楚,”徐靜書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和軟,態度卻很堅定,“既你都親自過來了,不若我們一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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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難得強硬地將徐靜書拖到遠離承華殿大門的院牆樹下。
兩人站在樹蔭裏,四下的侍者全被摒退,周圍靜得隻能聽到細細蟲鳴。
暮春晴光從枝葉間細碎灑下,落在鬢邊,落在眉梢,溫柔而暖,像有情人繾綣的親吻。
“是我不對,不該告訴你的,”趙澈垂眸望著她,眼底有化不開的痛意,“別管這件事了,也不用勉強自己去做這種抉擇。”
雖他確實沒想出更好的法子來解決這個僵局,但他還是舍不得勉強徐靜書去做她自己並不願做的事。
徐靜書仰麵對他彎了笑眼:“沒關係的,我都想清楚了。”
“你想清楚個鬼!”趙澈今日火氣大得很,全然無法保持以往的溫柔耐性,“你知不知道,若你應下這親事,之後你在禦史台……”
“我知道,問過同僚了。可能會因需要避嫌而不被重用,甚至可能被退回光祿府,今後沒機會再進禦史台了,”徐靜書笑吟吟的眼尾泛起一抹瑩瑩水光,“沒關係的。若真是的走到這地步,我不會怨你,也不會怨任何人。”
趙澈抿直了唇線不說話,懊惱至極。這事是他沒做對。若她什麼都不知道,就不必麵對這樣殘酷的抉擇,隻需安安穩穩照她自己預計的路,一步步走向她期待多年的美好將來。
徐靜書停了停,又道:“我是今年官考的,按理本就該經過在光祿府試俸候任這個階段。是禦史台臨時出現職缺,我才得了機會提前上任。這兩個月其實算我走了捷徑白撿的,若真被退回光祿府試俸,那也隻不過是將之前該走而沒走的這段路重過一遍而已。退回原點重新出發罷了,又沒到絕境,你不要自責。”
“我就不該讓你說話!”趙澈焦灼地將頭撇向一邊。明明這個事是在為難她,她卻還顧著將道理講出花兒來,不想讓他愧疚自責。
“好啦,其實這事怎麼看都是我占你便宜了呀。你瞧,我什麼都沒有,卻平白得個俊俏小郎君,而且這小郎君將來還是位殿下,我這可算是……唔!”
趙澈心疼又惱火地以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自貶。
沒有誰比趙澈更清楚,在此時答應成婚,徐靜書所能得到的,大都不是她所在意的;而她可能失去的,卻是她一直以來全心全意在爭取的。
她卻還要忍著心中失落與忐忑,用這樣的話來貶低自己,好讓他心安理得接受她的犧牲與成全。